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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9:17:19 作者: 老郭家的餅餅
    伊戀有些懊惱地想著,自己的情緒如此容易受到外人的影響牽動,果真不該。

    望著眼前嘴角噙笑,從容不迫的男子,伊戀有些了解為何自己的女兒艾塔兒說起這個男子來,總是那般驚怒交加,既恨之入骨又無所適從。

    他是階下囚,她是座上賓。

    本該是他羞怒,她得意,他惶恐,她鎮定,可偏偏本末倒置,他笑,她怒,他嘲,她氣。

    輕呼一口氣,伊戀燦然一笑,「勝者為王敗者為寇,你不覺得你這樣說,有些抑鬱不得志的可笑麼?」

    走到祭壇中間的圓石邊,伊戀的手指輕輕撫過圓石那光滑的邊緣,聲音慵懶而帶著獲勝者的驕傲:「我女兒的眼光,這一次倒是不錯。如果你不是重情重義,執信守諾趕來沙歸丘相助血主梵卓,現在的你們,以東華古武的力量加上對聖光廷的打擊,恐怕整個大漠參與爭搶密藏的成員,都要由著你們橫著走。」

    「只可惜哪,無毒不丈夫,」伊戀長長的睫毛一眨,媚態橫生,「成大事者斷斷不該多情心軟。我應該感謝你的多情心軟,給我送來了兩份大禮。」

    話音一落,伊戀食指的指甲往圓石盤的某處間隙輕輕一插。

    整個圓盤緩緩升起翻轉,上面整齊擺放著的,正是雲梓焱黑色包裹里的四大神兵:天玄劍,雷炎刀,枯元弓,九黎鞭。

    伊戀笑得花枝亂顫,「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,想不到,想不到聖光廷和西方異能組織煞費苦心,甚至以全軍覆沒的代價想要得到的東西,現在全部在我的手裡。」

    伊戀長袖一掃,志得意滿:「真應該多謝你替我衝鋒陷陣,搜羅來這四大神兵。」

    看著默不作聲,眼神晦暗莫名卻依舊鎮定如初的雲魔神,伊戀有種唱獨角戲的鬱悶,話音一沉,「你是不是在想,得到四大神兵又如何?唯有五大神兵齊聚,才算真正一手掌控了密藏?」

    伊戀攤開雙手,看著雲梓焱,嘴角的得意顯而易見,「你可知道,剩下的唯一一柄神兵破塵錘,就在我的手上。」

    話剛說完,伊戀那潔如蔥白的手指上,已經掛著一把小錘子。

    不容置疑,五柄神兵氣息相牽,正是一直以為遺落不知何處的破塵錘。

    伊戀所期待看到的驚詫表情並沒有出現在雲魔神的臉上。

    依舊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,雲魔神懶懶地道:「我在想什麼你真的想知道?」

    看著伊戀,雲魔神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屑的痞意:「我在想你這老妖婆什麼時候能夠閉上你那把臭嘴,讓我清靜清靜。」

    第89章 古八十八

    「臭小子!」伊戀氣得嬌軀直顫。

    整個瑪羅族,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,誰人見到她不屈膝弓背?不管是姿色,才華,亦或是實力,她都有足夠的資本傲視天下任何一名女子,甚至不久的將來,她大手一揮,便能讓整個天下俯首稱臣。

    這輩子她受過的恥辱,一次便是伊然那賤人奪走了艾普的所有目光,即便現在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祭司大人,亦是對她念念不忘。另外一次便是現在,「老妖婆」,「臭嘴」,這樣的低賤而噁心的詞語,竟然用來形容她,簡直罪無可赦。

    一撩黑袍,一個閃身,伊戀已經出現在雲魔神的身前。

    彎如鉤的血紅指甲,深深掐住雲魔神脖頸處的皮肉。伊戀作勢猛地一插,本該深深劃入雲梓焱皮肉的指甲,卻被反彈了一下,只留下淺淺的白色劃痕。

    伊戀一怔,好生強悍的肉體。

    伊戀眼中的猙獰之色再起,手背青筋凸起,顯然是準備傾力而出,擰斷雲魔神的脖頸。

    「母親大人。」可就在這時,艾塔兒的聲音適時響起。

    手一頓,伊戀突然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,緩緩地收回擱在雲魔神脖頸處的手指,回退了幾步,轉身,冷冷地盯著站在圓石邊上的艾塔兒,沉聲問:「何事?」

    艾塔兒的眼睛狀似無意地略微掃過雲魔神,觸及到雲魔神身後兩條玄寒鐵鏈時一驚,很快便低下頭去,恭敬地道:「母親大人,弩干戚部落已經有消息傳來。」微微抬頭,眼中出現一絲得色:「那個賤人,很有可能還活著。」

    「哦?」伊戀一愣,隨即便瘋狂地大笑起來,身子也隨著毫無顧忌的笑聲而興奮地旋轉。

    半晌,方才站定。

    伊戀的兩頰似乎因為過度激動而變紅,只是眼眸卻散發著與她的笑容截然相反的冷意和殺機:「很好,傳令下去,不惜任何代價,把人給我帶回來。」

    「是。」艾塔兒深深低下頭去。

    「還有,」伊戀手一抬:「記住,這是我的命令,任何人,不管是誰,都不能隨意更改違逆我的命令。」眼神閃了閃:「若有違令者,不管是誰,全部丟進噬魂池。」

    這個誰,是衝著祭司大人而言的吧,艾塔兒的心裡想著,臉上卻不敢有絲毫的異色。

    「臭小子,此刻我的心情大好,你這條賤命,我就暫且替你留著。」伊戀轉身,無視身後深皺眉頭的艾塔兒,「五大神兵是我給你的第一個驚喜,既然你興趣缺缺,那便罷了。」

    伊戀的笑容燦爛又嫵媚,「沒關係,我還給你準備了第二個驚喜,我保證,」停頓了下,眸光流轉,說不出的得意和挑釁,「你一定會喜歡。」

    伊戀的手在圓石台上輕輕一拍。落手之時,在另一側,一格有著花朵紋路的地面徐徐打開。

    一根圓石柱從地底緩緩升起。

    雲魔神的心一沉,無由來地閃過一絲不安。

    出現在雲魔神面前的,是雙手被反綁在圓石柱上的蘭花。

    雲魔神的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冷徹入骨的冰寒殺意,隨即又被一股暖意掩蓋。他的心,卻在見到蘭花的那一剎那,奇怪地驟然一松一放。

    這一幕,似乎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,卻仿佛是他早已預見到的。

    「這個女人實在是愚不可及,笨得無可救藥了。」伊戀嘖嘖而笑,「若非她搶著過來送死,或者此時的她,還能安然而退,還能為了你的安危招兵買馬,籌謀一二。如今,她所做的,除了讓我的手裡又多了一枚籌碼,根本毫無意義。」

    聽著她的話,就連艾塔兒也覺得蘭花此舉,簡直蠢頭呆腦,若是換了自己,肯定是先求得全身而退,再為營救一事奔波努力。這種多情女子的無聊做法,簡直是送肉上砧板,吃力不討好。

    雲魔神淡淡瞥過伊戀一眼,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嘲弄,「這種事情,就不用你瞎操心,你這一輩子,遇不著,也體會不到。」

    愛之深,縱奮不顧身,亦與天相爭。

    愛之最,縱生死相對,亦無怨無悔。

    這一幕,他不願見到,是因他不願看到蘭花受到一絲一毫的欺負傷害,這一幕,他早已預見,是因蘭花對他的感情不摻雜一絲一毫的雜質。

    說她愚不可及,說她慌不擇路,可在雲魔神的眼裡,蘭花的這個選擇,恰恰是她最冷靜,最清醒時做出的抉擇。

    換了是他,也一定如此選擇。

    同甘與共苦,生死與相隨。

    在你生死不明之時,我如何能夠安然自處。

    寧願猶如飛蛾撲火,也要與你共赴那刀山火海,萬死不辭。

    這樣的女人,若何不令人憐惜,疼愛,珍惜,如何還會顛倒黑白地去責備,怒罵,嘲弄?

    看著蘭花,雲魔神的眼中的寵溺柔意更深,微微張嘴,輕輕說了兩個字:「傻瓜。」

    而被綁於圓石柱上的蘭花,眼睛在看到雲魔神的那一刻,眼眸中的溫柔猶如蕩漾的泉水,足以溺死任何鐵石心腸的男人。她那揚起的嘴角,在看到雲魔神身後那偌大的鐵鏈時微微一垂,有些苦澀和心疼,卻依舊平靜而鎮定。

    輕啟朱唇,雲魔神的眼睛,能夠清晰地看到蘭花的嘴型,一字一頓地叫了一聲:「雲梓焱。」

    無聲勝有聲,此時此景,雲梓焱這三個字,比任何時候都要讓雲魔神的心窩裡寵溺泛濫,溫柔成災。

    雲魔神回應的話,可謂再一次深深戳中了伊戀的心窩。

    想到那為了伊然,不惜與楊家斷絕關係,孤刀天涯的楊宗武,想到那為了伊然,一意孤行想要推辭祭司之位,見她如見凶禽猛獸的艾普。

    再看看眼前的一男一女。沒有她想像中的哭天搶地,眼淚縱橫,甚至不見半點擔憂,痛苦,不安,憂愁,有的只是那灼傷了她的眼,刺痛了她的心的清波流轉,自在安然。

    這一切,她確實遇不到,盼不著。

    怒火和不甘,讓伊戀那嬌美的臉龐有些扭曲了起來,胸脯起伏不定,半晌才回過頭看,看向艾塔兒,「你日思夜想的小情人和小情敵都在這,剩下的時間,母親就將他們留給你。」

    踏前一步,伊戀靠近艾塔兒的耳朵,咧唇一笑,陰測測地道:「記得,有情談情,有仇報仇。」

    說罷,長袍一揮,整個人猶如一團黑雲湧起,消失在祭壇內。而雲魔神和蘭花他們所站立的地面,也緩緩下沉。

    重新出現的空間,儼然是一個偌大的地洞,帶著濃濃的血腥之氣和幽暗陰森。

    雲魔神和蘭花之間相隔十米有餘,又被一道鐵柵欄攔住,只是彼此之間的動作神情,依舊清晰可見。

    艾塔兒悠悠然走到了雲魔神的身邊,手一抬,正要搭在他的肩胛骨上,卻驀地在半寸之處一僵。

    一股蝕骨的寒意讓艾塔兒毛骨悚然。

    抬頭,與雲魔神的眼神相接,艾塔兒的嬌軀一顫,腳步竟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。

    雲魔神望著她的眼神,較之當日掐住她的脖頸,讓她雙腳懸空之時更加的冰寒徹骨,冷酷無情。

    那一幕,已經成為艾塔兒深埋心底最為根深蒂固的陰影。

    地洞裡陰寒的風讓艾塔兒回過神來,艾塔兒這才記起,如今掌握著所有主動權的人,是她。

    不屑於自己方才的怯懦和膽小,為了挽回頹勢,艾塔兒燦然一笑,再度靠近雲魔神,卻在半步之遙站定。

    挑釁十足地看向蘭花,艾塔兒脆生生地道:「楊蘭花,我說過,終有一日,我們之間的位置會調換過來。」

    側頭看向雲魔神,艾塔兒的雙眸有了一絲痴迷之色,「如今,他是我觸手可及之人,而你,」轉過頭來看向蘭花,頭微微昂起,多了勝利者的姿態,「只能是可望不可及。」

    撲哧一笑,蘭花眉眼彎彎,絲毫不見狼狽或傷心,「艾塔兒,我是該說你太自信,還是說你太幼稚?縱是觸手可及,你帶給他的,只有噁心和厭惡,縱是可望不可及,他對我,只有愛戀和喜歡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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