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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9:17:19 作者: 老郭家的餅餅
看著眼前的狼頭面具,流沐家族百年來最傑出的天才流沐春,此刻眼裡是絕望的驚懼。
十六彈指,五個瞬息的十六彈指,流沐家黑風衛的十六名精英便生機盡斷。
這怎麼可能?例無虛發,這才是真正的例無虛發!再快的速度,在此人的眼前,亦猶如孩童學步。
流沐家自詡例無虛發的暗器高手,在此人面前,簡直連提鞋都不配。
儘管整張臉憋得通紅,流沐春第一次從心頭到腳底冰涼一片。
猙獰的狼頭面具,不及男子冷冽的聲音可怕,「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,我放你一條生路。若是他日你再敢對那名女子動手,只要她傷了一根汗毛,我就讓你流沐一族不復存在。我,說到做到!」
雲魔神一語言畢,空著的左手突然發出一拳。流沐春艱難地微微側頭,拳頭所向的位置,並排而去五棵樹木,頃刻之間消無,仿佛從未出現在原地一般。
雲魔神言罷,沒有絲毫憐香惜玉地將流沐春狠狠扔了出去。
布善他們等了好一會,卻發現沒有任何動靜。
猶疑間,風狼的身子如同一陣風似地出現。啪啪往地上扔了兩具屍體,正是死去的流沐武士。
「怎麼回事?」布善眼睛一瞪。
「那雲梓焱已經先行回去,我跟著上來,在林子裡發現了這些玩意,裡頭還有十四個。」
查看了屍首的傷勢,布善突然一拱手,聲音朗朗傳去:「烈火宗第三代弟子布善多謝前輩解圍之恩。」頓了頓,「還請前輩有時間能夠前往烈火宗,烈火宗上下,翹首以盼前輩的到來。」
無疑,死因全是元陽指所致。而聽著布善的話,眾人心裡也明了,定是角斗場那瞬間擊斃巨震龍的人。
布善一直將蘭花送到她的樓下,還想陪著她上去,卻硬是被蘭花拒絕了。
聽到雲梓焱已經先行回來,蘭花自然不想讓布善撞見雲梓焱就住在她的家裡。
蘭花的臉色依舊有點發青,身子時不時地發顫發冷,腦海中全是她手持利刃,對方鮮血飛濺的場景。
一開門,肩膀便被有力的臂膀圈住,整個人被拖入一個暖洋洋的懷抱中。
雲梓焱的下巴在她的腦袋上輕輕磨蹭,聲音中帶著叫人安心的溫暖:「別怕。」
第25章 古二十四
感受著鼻息間暖暖的熱氣還有圈住她那雙手臂的力量,蘭花的心經過一路的顛簸惶恐,終於安定了下來。
蘭花深吸了一口氣,舒服地閉上了眼睛,臉頰還在雲梓焱的胸膛處蹭了蹭,一種安心和寧靜在心窩處緩緩泛開,驅散了所有的寒冷和害怕。
雲梓焱久久沒有動作,她驚惶,他也失措了。
想到當時那毫釐之差的生死關頭,追趕而上的瞬間根本來不及出手相救,看著那明晃晃的長刀劃下,卻如同劃在他的心上,一陣錐心絞痛。
幸而她無恙,當時的自己,生平第一次,雙手竟隱隱微顫。
雲梓焱突然一舉將她抱起,兩人的身子愈加的貼近。而蘭花就像狗尾熊一樣掛在他的身上,破天荒第一次沒有任何小女孩心性的扭動和推搪,反而自然而然地圈住了他的脖頸,側著臉頰靠在雲梓焱的寬肩上。
「雲梓焱,我和你一樣都成了殺手,我殺人了。」蘭花的聲音依舊說不出的低落。
「殺了壞人,你是為民除害。」雲梓焱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。
「可壞人,也是人哪。」蘭花悶悶不樂。
「干盡了壞事就不是人,是畜生。」雲魔神繼續循循善誘。
「雲梓焱,我平時從來沒有殺過雞,宰過鴨,連踩死一隻蟑螂都要大呼小叫糾結半天。雲梓焱,我一定是變壞了,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大壞蛋了。」蘭花自怨自艾。
冷不防啪的一聲,雲梓焱在她肉肉的屁股上拍了一下,讓蘭花猛地一個激靈。
雲梓焱笑得陽光燦爛,「殺人不眨眼我是不知道,但我卻知道你凶我的時候確實是不眨眼睛的。」
「胡說。」蘭花拳頭一握,在雲梓焱的肩上猛地一錘,「吃我的,住我的,嚷嚷你幾句怎麼了,我還沒叫你伺候著我。」蘭花揮著小拳頭,從內疚恐慌的情緒中抽離出來,開始大呼小叫。
只是還沒吆喝完,雲梓焱抱著她一轉身,「今個兒就伺候你洗浴,如何?」
雲梓焱就這樣抱著蘭花往浴室的方向走去。
這會輪到蘭花緊張了,「雲梓焱,你幹嘛,你想幹嘛,你不能趁人之危呀,」
話音一落,雲梓焱胳膊一掄,直接把她扛在了肩上。
「你放我下來,趕緊放我下來。告訴你,我可是殺過人的。」感受著屁股上大手的熱力,蘭花哪還記得什麼殺人的豺狼舉動,已經完全變回原來的小羔羊模樣,「雲梓焱,我翻臉了啊,我真,」
餘下的話沒有說完,雲梓焱已經將她輕輕放下,雙唇在她耳邊說了一句:「我已經給你放好水,拿好衣服,沐浴更衣,好好放鬆,一切都會好起來。」頓了頓,略帶痞痞的聲音又響起:「如果是被我感動到難以自控,洗完了就光著身子到床上等我。」
「滾!」話音剛落,蘭花雄糾糾氣昂昂一聲怒喝,光著腳丫往雲梓焱的屁股一踹,惹得後者哈哈大笑,大步走了出去,卻依舊細心地帶上了門。
洗漱完的蘭花一邊用毛巾搓著頭髮一邊走到廳中。
亮度恰好的橘黃色的燈光下,雲梓焱依舊翹著腿坐在沙發上,手中還是捧著一本書,一如既往悠然自得,平心靜氣。
據說橘黃色的燈光會讓家裡感覺更加的溫暖舒心,蘭花搬進來的時候就全部換上了這種顏色的燈泡。但其實一直以來,一個人的獨處,這樣暖的燈光卻反倒映襯了她內心的冷清和孤單。
可今天晚上的感覺卻再也不一樣,即便關了燈,只要雲梓焱坐在那裡,她的心就有溫度。
雲梓焱抬頭瞥了蘭花一眼,眸中帶笑,輕輕說了一聲,「傻丫頭,過來。」
蘭花嘟嘟嘴,可還是乖乖巧巧地走過去。
他伸手,她饒有默契地把毛巾遞過去,然後坐在了他身前的地板上。
他輕輕柔柔地為她擦拭濕發。
「雲梓焱,你殺第一個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?」此刻問話的蘭花已經沒有方才那種強烈波動的情緒。
第一個人,雲魔神撇撇嘴,應該是第一撥人才對。
當時雲朝出征收服沁勒一族的時候,在他老爹手下活下來共五百名鐵勒騎兵,全部死在他的手上。當日他還是手持雷炎刀,刀身飲血過多,凶性沖天,他老爹怕對他的心智修煉產生影響,又從他手上給軟磨硬泡拿了回去,丟進了雷炎地心中。
今日聽到雷炎刀竟然出現在這個世界,而且咋聽起來也有些年月,著實讓他吃驚不小。若有機會,他也想看看那雷炎刀,與雲朝那把是否一樣。
說起刀,雲梓焱又忍不住想起蘭花今日那極為平穩迅速的一刀。
那一刀,快,狠,穩,准,簡直就是一個持刀多年的刀客才能夠做到的事情。
這丫頭沒有絲毫的內力,可她的這一刀,卻比很多內力深厚的刀客做得更好,絕對不可能是情急之下幸運到極點的自救,她練過,可能連她自己都茫然不知情。
而唯一能夠給她這麼多年指引和訓練的,便只有蘭花的父親。那個據說有一條腿已經瘸了的鄉村漢子,很可能便是一位退隱山林的絕頂使刀高手。
「雲梓焱,我問你呢?」半天等不到雲梓焱的回答,蘭花又追問了一聲。
雲梓焱輕咳一聲,「那感覺,還好。」有那麼一點點的猶豫,他總不能告訴他殺了一大片人之後還和軍中的兄弟慶功,吃了一個半生熟的大羊腿,喝了兩壇酒,興致頗高,還特地跑了一趟虛刀門,替雲小胖胖揍了一頓他的情敵。
這樣想想,他果真是個嗜殺冷血的人哪。
聽著雲梓焱簡短而略帶猶豫的話,蘭花想當然他當時心裡肯定又不好受又害怕,「雲梓焱,你是一個殺手,你殺完人後會怎麼排解自己心裡的抑鬱和後悔。」
雲梓焱有點哭笑不得,能說他喝酒吃肉順便乾乾架麼?
嘴角一彎,雲梓焱輕咳一聲:「很簡單,找女人。」
本來還趴在雲梓焱腿上的蘭花猛地坐直了身子。
身後的雲梓焱眼睛不懷好意地閃了閃,「殺完人,通常都會血氣上涌,這個時候找個女人,會是相當不錯的方法。」聲音中多了一絲蠱惑:「你也可以找個男人試試,就找我這個現成的好了。」
蘭花一轉身,憤怒的小臉蛋紅撲撲的:「雲梓焱,你當真找女人了?你殺了多少人,找了多少女人?」
這丫頭,已經成功地將殺人後的恐懼轉化為對那些個女人的敵意。
雲梓焱輕笑出聲,顯然對蘭花的反應頗為自得,朝著蘭花眨眨眼,「我找的是我娘,唉,懺悔哭訴了一番。」
出征沁勒的那一次,回來之後確實攔著自己娘親大半天。聽說了他在戰場上的所作所為後,娘親當場就朝他老爹發飆了。說他老爹將他帶入歧途,成為一個殺人魔王。那天晚上,據說是一家團聚之後老爹第一次被娘親鎖在門外。
蘭花傻眼了,舔舔嘴唇,有些不好意思,「雲梓焱,你的父母呢,我從未聽你提過。」
想起雲朝一家人的溫馨快樂,雲梓焱的心中輕嘆一聲。如果沒有蘭花,或者他現在真會後悔離開爹娘,離開兄弟姐妹,離開那個生他養他的地方。
淡淡的感慨和傷感,雲梓焱輕聲回了一句:「他們不在這裡,太遠,見不著了。」
聽著雲梓焱的話,蘭花自動腦補成雲梓焱的父母已經離世,想著一個手沾鮮血的殺手在自己父母的墳前懺悔和感傷,這樣的畫面,太悲情太灰色了。
於是乎,蘭花做出了一個劇情感十足的動作,她握住了雲梓焱的手,說了一句:「雲梓焱,你還有我呢。」
氣氛似乎開始有了變化,相牽的手,手心那淡淡的溫度使得兩顆心的暖意漸濃漸稠。
「雲梓焱,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?」看著雲梓焱那張好看的臉,蘭花情不自禁就問出聲。或者在她的心裡,一直存在著那種叫自卑的小小情緒,「就是因為我給東西你吃,給地方你住?」
雲梓焱噗嗤一笑,颳了刮蘭花的鼻尖,「顯然你是把我當豬養。」
笑意閃過,雲梓焱的眼神卻多了幾分正色和溫柔,「如果一定要讓我說出個理由,」雲梓焱沉吟片刻,「有些人相看一輩子依舊形同陌路,有些人相看一眼便是一生的承諾廝守。人生如戲,相守的並不相愛,相愛的不能相守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