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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9:15:33 作者: 莫思量呀
那個時候他還小啊,總是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更偏愛二弟,而對他總是冷冷的,望過來的眼神里幾乎沒有溫度。
還以為父親或許更喜歡文採好的兒子,那他便嘗試著棄武從文,學著他二弟的模樣埋頭於案後苦讀。他以為他的父親喜歡的是彬彬有禮的孩子,於是拙劣的掩飾自己的稜角,學著齊曜北的模樣,乖巧、守禮、儒雅。
而齊琨望過來的目光,永遠永遠都沒有讚許,有的只有毫不遮掩的厭惡和冰冷。
後來他知道了許多事,才明白兒時的小心討好、曲意逢迎,不過都是一場笑話……
***
雨下到後半夜裡,已有了漸漸收斂的趨勢。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,宿安推開了隔扇的門,將油紙傘收起來,走到齊昭南面前低聲回稟道:
「侯爺,陸姑娘已經醒了。太醫說已經沒了大礙。
他站起身便往外走,只邁了一步,便坐了回去。
只有淡淡一個好字,人仍舊沉默的坐在那裡,像一座沉默的山。
宿安看著他身上仍舊潮濕的衣裳,很心疼:
「侯爺,還是去換件衣服吧。」
然而回給他的只有沉默。
陸令晚清醒過來的時候,只見屋中陳設陌生,見來往的皆是宮女,便知自己還在宮中,只是她所躺著的地方並不是宮正司。
她拉過試藥的宮女一問,一發聲,便覺嗓中刺痛。結果那宮女噤若寒蟬,怎麼都不肯吐露,陸令晚也就沒有為難她們。
腦海中最後一幕仿佛還是黑夜裡,看不清臉的人將滑涼的白綾一圈一圈纏繞在頸上,而後是絕望的窒息和無邊的黑暗。
直到等她傷養好了,宮裡就放她出了宮正司,回到了侯府里。
她身子仍然有些虛弱,想打聽些什麼卻力不從心,只知道仿佛私放印子錢一事便這麼不了了之了,無論是宮裡,還是齊昭南,還是白氏,都沒有再拿此事為難過她。
陸令晚心裡也隱隱有了猜測,或許此事和齊昭南有關。
只是她再往下,就沒有力氣,也沒有心思去細想了。
就這樣養病,在屋裡悶著,一直養到了落初雪的時候,她才出來走動。她攤開手掌,紛紛的細雪落盡掌心裡,冰涼涼的,然後融化掉。
園子裡有幾株老梅早早的開了幾個花骨朵,鮮紅的顏色映著潔白的雪。
她想起來小時候她聽母親說過一次,她說原本父親是要為她取名為梅的,花中四君子之一,氣節高雅,臨霜傲雪,香自苦寒來。
父親便喜歡這個字。
然而到了母親那裡,她卻不喜歡,她說過剛易折,苦寒難熬,只盼著自己的囡囡柔順溫婉,一生順遂,不盼她臨寒傲雪開。
於是便改了「湄」字,像水一樣溫和繾綣、和光同塵就夠了。
有冷風灌進來,她覺得寒涼,忍不住咳嗽了一聲,卻忽的覺得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。
回頭一看,只有疏疏的梅枝,以及淺淡的風雪,一絲人影也無。
她沒有在意,繼續往前走著。
那天她去找了齊曜北 。
只因她聽說了齊昭南過完年便要調職江浙一事。
一旦他去了江浙,日後鞭長莫及,便再無報復的機會。
「你想好了?」
齊曜北問她。陸令晚看著窗外的飛雪,沒有波瀾:
「是。」
「這樣的事非同小可。一招不慎,自此萬劫不復。」
「我知道,可是我,等不及了。」
齊昭南從梅林里走出來,雪天的日光稀薄,他投在地上的影子也淡,背影蕭蕭,顯出幾分落寞來。
宿安見齊昭南從梅林里走出來,這才松JSG了一口氣,悄悄地跟著上去。
「我一個人走走,你不必跟著了。」
齊昭南只留下這句話,便往前走去了。他就這樣走在雪地里,從黃昏走到夜色沉凝。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走上哪裡,只是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,里好像堵著什麼,又好像空了一塊。
從前他一直逼著她,如今過完年他便要走了,她該是很開心的吧。
腳下踩著細雪,偶爾亦漫過枝葉,發出細碎的聲響。
他就這樣走了一夜,看著這薄雪起了又停,停了又起,心中的落寞好像無論如何也填不滿。
他一抬眼,見裡頭走出個人,他只不過掃了一眼,便知不是陸令晚,也就失了興趣,不想清淨被人攪了去,抬腳便要走。
哪知身後那女人竟然叫住他。
「侯爺。」
他轉過臉,那人已走到他身前,屈膝行了一禮。
他就皺著眉頭,在她臉上打量了半響,才想起這人是誰。
白姨娘。他目光里便含了些不屑。
「侯爺就這班輕輕巧巧地放過那陸令晚了?」
白姨娘捏著嗓子,饒有意味地道:
「原來侯爺是這般以德報怨的大善人。」
要說陸令晚毫髮無損的回來,最氣的便是這白姨娘了。本以為這回她肯定會栽個大跟頭,哪知道不過是生了一場病,便什麼事兒也沒了,天知道是不是她假託生病,藉機逃出了罪名。
齊昭南聽出了她話里的挑撥之意,凌厲了眉眼:
「收起那些小心思。你若是敢碰她,我必讓你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」
他說完這句,再不多看人一眼,便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