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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58:09 作者: 義楚
「我與魏長明都是,無父無母。」孟雲祈說這些的時候倒是沒多大傷心。
大概是是從生下來,就沒有人疼愛的原因,說起父母來表情都都沒多大的變化。
「我與他一起長大,當年吃過苦,挨過餓,甚至有一次還差點兒活生生凍死。」
寒冬里,住在屋檐漏縫的破屋中,外面下大雪,屋子裡下小雪。
他縮在破了的被絮里,餓的腸胃翻攪,差點兒就要餓死凍死。是魏長明掙扎著起來,冒著風雪,去與乞丐搶吃食。
只是幾個快餿了的饅頭,可魏長明為了搶這些,被那些乞丐放狗咬。
生猛的狼狗站起來比小小的魏長明還要高,一個撲倒在地,硬生生扯下來一塊肉來。
他兩靠著那凍硬了的饅頭活了下來。
可魏長明從此以後就落下了怕狗的毛病,小腿上的傷疤現在都還在。
「後來,直到有好心人出了銀子,資助我們這些孤兒。」他們就像是在黑夜中摸索了多年的盲人,重新看見了光。
有了銀子,還讓他們讀書。
他們這才知道,原來像他們這麼大的孩子,不用考慮吃不飽,凍不死。
「我們商量好,我去學醫,救治百姓。他入朝為官,一心為民。」
他說到這,抬起頭,喉嚨里像是含了沙碩:「你說,當年吃糠咽菜他都要活下來,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自盡?」
孟雲祈怎麼都不肯相信魏長明是自盡而亡。
晚上,姜玉堂到她這兒來,處理的正是魏長明的事。沈清雲看著身側的人,放下手中的醫書多聽了一會。
姜玉堂坐在他身側,從進來開始眉心一直皺著從未鬆懈下來過。
趙祿在一遍絮絮叨叨的稟報。
「湯其已經逃走,可他明面上是太子殿下的人,如今泄露科考試題的罪名便直接安在了太子殿下的頭上。」
姜玉堂捏著毛筆的手頓住,抬頭:「沈家與湯其狼狽為奸,臨到最後卻還想污衊太子。」
難怪太子說對付沈家要一舉擊斃,可魏長明身死鬧的太大,根本超出他們的預料,如今反倒是被沈家擺了一道,將屎盆子扣在了太子頭上。
姜玉堂眼神冰冷:「湯其一定要活的。」
若是他死了,太子殿下泄題的罪名可就當真牽扯不清。這天下的學子也不會認一個泄露考題的君王。
沈家此舉,是冒著把太子拉下的目的。
而姜玉堂怎麼也想不明白,這是為何。太子的母族是陸家,而沈陸兩家又是姻親關係。
日後太子繼位,沈家可就是皇親國戚。可這麼些年,沈家明面上是支持太子,可實際上卻對自己的權勢半點都不鬆手。
如今這一出,又直接陷害太子。好像是太子繼位,對沈家來說反倒是滅頂之災一樣。
姜玉堂想起多年前,前太子陳琅死時太子身份的流言。
莫非太子的身世……
「然後呢?」姜玉堂眉心皺的死死的,就聽前方沈清雲問道:「魏長明的死究竟是自盡還是他殺?」
姜玉堂抬頭,從自己書案中看前方,等過了會兒才道:「自盡。」
「魏長明不是求死,而是求生。」
他派去的探子查到,魏長明從狀元樓出來,而後去找了與他同一書院入京考試的兩人。
唐敏,王遠。
他們三人都是白鹿書院的學生,之所以在一起是因為都家境貧寒,特別是魏長明從七年前就是被人資助,這才得以讀書。
除了一腔熱血什麼都沒有。
魏長明去尋到兩人,卻發現這兩人早就上吊自盡與屋中。
科考泄題,王遠為了一舉高中便想著也去買題。
只當初試題炒到千兩銀子。王遠拉著唐敏去借了印子錢,又抵押自己的一隻手,拿到錢去買題卻被人騙。
受不住打擊,兩人雙雙吊死在屋內。
魏長明打開房門,立即彎腰嘔吐,這一幕刺激的他胃中酸水都吐出來了,腰都直不起。
帶著他上來的店小二,嚇得直接尿褲子。
冬日裡天氣冰寒,屍體已經凍得發青發硬。
魏長明跌跌撞撞的衝出屋子,卻是連著再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。
他想起,三年前他第一次參加科考落榜,他信誓旦旦的初入京都,當落榜時又是如何的失落。
而唐敏與王遠兩人,才情學問皆在他之上。
可連他們都不惜抵押自己去買試題,那這場科舉又有幾個人是乾淨的?之後,有錢人出錢就能買官,他們這些寒門子弟便再也出不了頭。
莫非他們生來低人一等,便連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嗎?
魏長明就這麼在貢院門口站了一晚上,第二日,等太陽升起,人最多的時候。
來往的行人熱熱鬧鬧的,還有剛入京都的學子來貢院門口上香,他挑了個最好的時機,面帶微笑的,一頭撞死在貢院門口。
若是他一死,能還天下的學子們一個公平的機會。
他便死而無畏。
「魏長明的屍體怎麼樣了?」沈清雲聽後良久才問。
這還是她頭一次問自己的公事,姜玉堂心中微微一暖:「派了人去聯繫魏長明的家人,屍首暫且安置在大理寺。」
魏長明這一死等於是把天通了個窟窿,科舉泄題之事再也瞞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