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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58:09 作者: 義楚
    「瞧不出……」趙祿低著頭,暗澀道:「大夫說還沒三個月, 還不知道男女……」

    其實都快三個月了,只是胎兒有些小,怕是母體孱弱一直沒養好的原因。

    大夫只提了一嘴, 說估摸著是個男嬰,只趙祿看著世子爺這番傷心的模樣,咽了咽口水還是決定隱瞞下來。

    姜玉堂不敢再瞧,撐著扶手往裡屋走去。

    丫鬟捧著一盆盆血水出來,那張床榻也收拾的乾乾淨淨。只依舊去不掉那些血腥味。

    他只站在屏風處,沒有靠近。

    看著躺在床榻上的人, 目光落在她肚子上,又去看向她的脖子。雪白的一段脖子上指印觸目驚心。

    姜玉堂低頭去看自己的手,血漬在手上都幹了,黏在他的手指之間,剛剛大夫說了,他要是再掐的重一些,沈清雲也沒了。

    他剛剛為何不再用力一些,姜玉堂看著他的臉,甚至在想。

    不如掐死她算了。

    大夫捧著剛熬好的湯藥上前,瞧見世子爺這番模樣,嚇了一跳:「世……世子爺,病人可再也經不起任何一丁點兒折騰了。」

    這話說的是真的,剛小產,身子虛弱,再折騰一下人怕是沒了。

    姜玉堂看著那床榻間,狠狠閉上眼。轉身的時候卻還是問了一句:「她……她怎麼樣?」

    「胎兒快三個月了,又傷了身子……」大夫說著,聲音忍不住的越來越小:「這個月份小產本就危險,更何況,姑娘卻拖了這麼長時日才發現……」

    他剛剛也是嚇了一跳,從醫那麼多年,就沒看過這麼狠心的女人。不僅對旁人狠,對自己更狠。

    小產之痛又豈非輕易?剛一發作便如利劍穿心,後續會越發的痛,那中痛怕是七尺男兒也難扛,這姑娘硬生生的熬了這麼長時日,還拼命的咬著唇舌,不讓自己昏睡過去。

    學醫者這些自然都會知曉,想來這姑娘就是故意的,是在懲罰自己吧 。他搖了搖頭,道:「病人若是這幾日能醒……才算是無事……」

    下垂著的手又握緊,姜玉堂背對著床榻,指尖顫抖。

    她下午就開始有反應了,卻硬生生的熬了一個多時辰,咬著牙,咬著被褥,忍著不發出聲影。

    口齒唇舌全是傷口,若是他今日沒來,明日等著他的,怕就是一具屍體。

    深吸了一口氣,姜玉堂只覺得渾身泛涼:「為何會嘔血。」

    大夫頓了頓,過了會兒才道:「姑娘被您掐住喉嚨,又……又悲傷過度,一時心悸不平,氣血上涌這才嘔血。」

    悲傷過度?心悸不平?

    姜玉堂走出門,只覺得好笑,她也知道悲傷?她分明冷心冷情,無動於衷。

    她誰都不愛,只愛自己。

    出了院子門,外面雨下的正大。姜玉堂前腳剛出去,後腳膝蓋一軟,直接跪在了地上。

    雨簾之中,姜玉堂整個人倒在地上,冷冷笑著。

    趙祿趕緊過去扶人,卻是被他揮手推開:「滾!」姜玉堂大吼一聲,身側的侍衛等人無人敢上前。

   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倒在地上,赤紅著雙眼,渾身戾氣,一臉瘋狂。雨水淋濕了全身,他仰起頭,冰冷的雨打在臉上:「沈清雲……」

    他咬著牙,抬起手抹了臉,瞧見手上的血漬後,又開始笑,只那聲音駭人,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,一字一句:「沈!清!雲!」

    「殺人償命!」

    趙祿嚇了一跳,瞧見世子爺撐起身,抽出門口侍衛的佩刀,扭頭又往回走。

    長刀托在雨地中,那氣勢沖沖的樣子,怕是當真兒要殺人。趙祿連傘都來不及打,冒著雨追上去。

    「世子……世子爺……」

    沈清雲還在昏睡著,半點意識都沒有。

    姜玉堂衝進屋,看著一屋子的奴才,拎起地上的長刀:「都滾出去……」

    丫鬟們嚇得四處亂竄,飛快的跑出屋子。姜玉堂不顧身後奴才們的阻攔,關了門,將自己鎖在屋內。

    他渾身濕透,衣擺還在滴水。拎著刀站在床榻邊,對著床榻上的人看了許久。

    忽然面無表情的舉起刀,用力往下一砍:「你無心無情!」

    刀揮下來,落在床榻邊的矮塌上。黑檀木的軟塌瞬間就被劈成了兩半。

    姜玉堂拎起來,又繼續對著床榻就是一刀:「冷心冷意!」

    「殺人償命!」一聲落下,便往一刀,一聲一聲幾乎泣血,足足砍了十幾下。

    趙祿被鎖在外面,聽著裡面的聲響,刀砍聲落下來,他嚇得直接跪在地上。

    世子爺若是真殺了沈清雲,日後後悔了,可就再也沒有回頭之日了。

    屋內又開始有動靜,摔了杯盞,掀了桌椅,舉著長刀砍了屋子能砍的一切。

    劇烈的聲音一下比一下大,嚇得外面的奴才個個跪地,身子抖的像只鵪鶉。

    世子爺在裡面,只怕是殺了人。

    直到砍累了,發泄夠了,才扔了長刀。身子一軟,直接倒在地上。暮色四合,天邊只有月色,他在黑暗中,看著地上他帶給她的蟹黃酥碎了一地。

    歡歡喜喜帶給她的糖人,也不知被什麼時候被踩的七零八落,黏在床幔上,被他砍成了碎片。

    冷笑一聲,抬頭往上看著,白日裡他派人掛的畫還在牆壁上,整個屋子四分五裂,唯獨這些畫卷掛了一屋子,還是好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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