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頁

2023-09-27 18:58:09 作者: 義楚
    沈清雲剛進去,就聽見那女子開口:「太……太醫, 她還有救嗎?」

    聲音嬌嬌糯糯的,像是受了驚嚇的鳥雀,細微之處又帶著沙啞,一聽就是剛剛哭過了。

    沈清雲沒回她,她連頭都沒往她那兒抬。

    床榻上的人閉著眼睛,已經呈現出昏迷狀態。她低頭去翻開了一下眼睛,握住手腕開始把脈:「去拿乾淨的帕子,熱水,烈酒與剪刀過來。」

    冬青剛站穩,聽了這聲立即就往外沖。

    東西很快就準備好了,沈清雲拿起剪刀:「來個人幫忙,她後背上全是傷口,衣服要全部剪掉。」

    這話一說冬青卻猶豫了,她低頭看了眼床榻上,支支吾吾:「三三……三七是女子。」

    太醫可是男的,這要是全部剪掉不就什麼都看見了麼?

    見她不動,沈清雲眉心皺了皺,抬起頭:「要臉面還是要性命,你自己選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……」冬青還在猶豫,身後剛剛說話的那女子就開了口:「聽太醫的。」

    沈清雲拿著剪刀將衣服全部剪開,後背一露出來,四周就是一陣抽氣聲。

    剛她說的後面嚴重還是委婉的,這人後面只能用血肉模糊四個字來形容。血與肉黏在一起,幹了之後連衣服都扯不下來,只能連著皮肉一起撕扯。

    整個屋子裡都是血腥味,而冬青看過後,捂著嘴跌跌撞撞跑出去,還沒出門,就聽見一陣乾嘔聲。

    連著門口端熱水的小丫鬟都忍不住,雙腿都在顫抖。

    唯獨只有沈清雲面不改色。

    她抬頭看向屋子裡僅剩的兩人,目光直接落在那嬤嬤上:「過來幫我。」

    沈清雲拿著濕帕子將血肉一點點清理乾淨,昏睡中的人直接被痛醒,迷迷糊糊的求饒:「讓……讓我死了吧。」

    躺在床榻上的人面色煞白,連著說話的力氣都沒有,有氣無力,疼的渾身都是冷汗,整個人都在抽搐,口中都是血:「太……太痛了。」

    沈清雲清理完最後一塊血肉,將帕子扔回早就染紅的盆中。她去拿烈酒,轉身的時候眼神往床榻上瞥了眼:「拿棉花堵住她的嘴。」

    素嬤嬤不知為什麼,卻還是聽話的拿帕子堵住。

    沈清雲走上前,將沾了烈酒的帕子直接搭在她傷口上。

    「啊——!!!」床榻上的人立即開始掙扎,嘴裡溢出痛苦的哀嚎,頸脖處臉頰上充的通紅,雙目瞪大,渾身顫抖。

    下一刻雙眼一翻直接痛暈過去。

    沈清雲處理完最後一點,外面天色已經黑了。她站在洗漱架旁,拿著香胰子淨手。

    素嬤嬤拿著帕子站在她身側,目光落在那纖細又修長的手指上,一時恍了眼:「太醫,人這是沒事了嗎?」

    「傷口太深太多,最重要的是人又發了高熱。」沈清雲接過帕子仔仔細細擦著手,淡淡道:「最近幾日派人輪流看守,若是高熱能退下去,人就沒事。」

    素嬤嬤下意識的鬆了口氣,太醫說這話就是還有希望的意思。三七從慎刑司拉過來人就只剩下一口氣。

    慎刑司的刑罰有多重?可憐她在那兒可是待了一個晚上,如今手腳都全乎著,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。

    沈清雲從東宮出來,外面已經漆黑一片。連綿細雨打在油紙傘上,身側,冬青悄悄地跟了上來:「奴婢多謝太醫,多謝太醫。」

    雨幕之下,小丫鬟跪在地上,腦袋磕在青石板上不停地哀求:「今日之事多謝太醫救命。」

    「主子讓我拿銀子去找人救命,我卻被人誆騙還丟了主子的銀子。」冬青說到這裡,已經紅了眼眶,抹著眼淚道:

    「今日太醫救的不僅是三七的命也是奴婢的一條命,日後若是有用的到奴婢的地方,奴婢做牛做馬也會報答,您就是奴婢的活菩薩。」

    她說完,又哐哐低頭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。

    沈清雲看著地上的人,想,原來自己今日又救了一條命。

    她低頭走向雨幕之中,面上卻無半分的喜意。她救了那麼多人,卻是換不來他的一條命。

    而她從來也不是什麼活菩薩。

    她之前學醫救人,是救一個人,祈一次福。乞求那人能長命百歲。

    如今……

    油紙傘下的雨滴在手背上,沈清雲垂下眼帘。希望他投個好人家,下輩子別再那麼苦了。

    ***

    姜玉堂察覺到劉映陽必然有問題,便立即派人去了他的祖籍蘇州。

    想了想,又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去巴蜀的白鹿書院。白鹿書院的院長,是當初前太子陳琅與他舅舅的老師。

    他自小就是沈少卿一手一手教的,等舅舅去南疆後,太子陳琅又叫他去東宮,親自教導過他兩年。

    院長姓狄,前幾年來京都還點撥過他,算是他的半個恩師。

    暗衛接過信封立即快馬出城,姜玉堂拿著毛筆的手一扔,身子往後一倒靠在了車廂中。

    外面,趙祿凍得打哆嗦,搓了搓凍僵的手又往前看了眼。

    棗樹下,那對賣豆花兒的夫妻兩今日怎麼這麼利索?他揉了揉眼睛,只覺得自己看花了眼。

    世子整日都要來,他只得每日盯著人家看,守在馬車外凍得不行的時候還買過兩回豆花兒。

    知道那男的是個瞎子。

    如今在這幾日看來,那男子動作越來越麻利。趙祿往身後看了眼,見世子像是在睡。
關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