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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58:09 作者: 義楚
又或者,在她五歲的那年,被扔在大山里。那天下著好大的雨,她渾身發燙,又冷又餓,感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。
她都想過,有這樣一個人,能拉她一把……
哪怕是幫她說一句話,為她撐一把傘,又或者是義無反顧的站在她背後。
她迷迷糊糊,快要死之前都在想。這世間這麼多的人,能不能有一隻手是衝著她伸的,能不能也來個人,保護她一次。
後來,真的有那麼一個人。他當時才十九歲,分明自己也個少年,卻伸出手握住了她。
將她從死亡帶到了光明。
明明跟她什麼關係都沒有。卻站她面前,為她擋住了所有的風雨。
而本該陪她長大,伴她成長的人,卻連她的存在都不知道。
趙君山看向那雙眼睛,只覺得心口一縮。他上上下下看了面前的人一眼,忽然道:「沈公子是哪裡人,瞧著有些眼熟。」
「我是揚州烏鎮人。」沈清雲收回思緒,再看著趙君山,已經驚不起任何的波瀾。
對著他禮貌的笑了笑,輕聲道:「今日是第一次見您,許是合您眼緣。」
「烏鎮。」趙君山嘴裡喃喃出這兩個字,過了會兒才點了點頭:「烏鎮是個好地方。」
幾人一起回了花廳,趙君山是來看姜玉堂的。
他一直都不同意姜世子與自己的女兒聯姻。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,怎麼捨得她受委屈。
故而他對這姜世子感觀不好,可今日他生辰,姜玉堂送的賀禮中有一幅畫倒是極好。
趙君山過去的時候,幾人正在下棋。趙宴瞧見他,立馬起身相讓:「四叔。」
笑話,他哪裡下的過姜世子啊,眼看著馬上就要輸了。
趙君山往棋盤上瞥了一眼,知曉了大概。他往姜玉堂那兒看去,道:「姜世子不介意我來陪你繼續下吧。」
姜玉堂伸手:「自是不會。」他伸出手,目光透過趙君山,又往他身後的沈清雲看了眼。
出去瞧見什麼了?怎麼像是興致不高?
姜玉堂神色微動,趙君山往下落下一子:「下棋要靜心。」
趙君山自是有才的,知曉音律,擅長書畫,連著下棋也是高手。
一盤棋局下了小半個時辰,剛趙宴下的一盤死局,如今已經起死回生。
兩人在棋盤上博弈,花廳中傳來一陣風,趙君山側耳讓小廝端個炭盆過來,放在趙明珠的身側。
「天冷,莫要讓小姐著了涼。」棋子落下來,趙君山想到什麼,又抬起頭。
他四周轉了一圈,又落在了沈清雲身上:「也給沈公子拿個手爐暖暖手。」
這孩子穿的少,風一吹就勾勒出身形,單薄的很。他平日裡極少管這些事,只剛瞧著這孩子就站在風口,莫名的怕他著了涼。
沈清雲看著小廝遞給自己的手爐,上麵包著藕粉色的海棠花,一看就是趙明珠的東西。
她便沒接。
「您認識他?」趙宴正湊在他身側看下棋呢,見他這樣,便好奇開口問了一聲。
姜玉堂拿著棋子的手也在收緊,不著痕跡的抬起頭。
「今日是頭一次。」趙君山搖了搖頭,不知想到什麼,又笑了:「他說他是烏鎮人,大概是有眼緣吧。」
趙宴一聽,便不再問了。
他四叔的身世有些悽苦,他父親當年生了場大病,祖母為了他父親去了山上祈福。當時,祖母身懷六甲,被困在山上半個月就發動了。
寺廟中一起產子的還有個農家女,兩人同一天晚上產子,慌亂之間卻是弄錯了。
本是趙家的嫡出少爺,一輩子榮華富貴的命。卻是陰差陽錯流落在外,吃了很多年的苦。
直到十九歲那年,進京科考的時候才被趙家人發現。
趙家一家愧對於他,立馬將他接回去,成了趙家的四公子。後來,四叔中了舉人,同年,迎娶世家女夏氏為妻。
而進趙府之前那十九年的時光,他就像是忘了,再也沒跟人提過。
但趙宴卻是之前聽過幾嘴的,說四叔曾在烏鎮長大,那樣紅牆碧瓦,江南水鄉的好地方。
只是四叔卻從閉嘴不談。
他轉身,眼神往沈清雲那兒看了眼。難怪他之前總覺得幾分熟悉,看樣子這從江南水鄉中走出來的人都是一個模樣。
趙宴對沈清雲的印象好了一些,只要她跟姜世子沒有關係,他日後會提拔他的。
他便想跟沈清雲套套近乎:「你今年多大了,什麼時候過生辰?」
「十六。」沈清雲神色清冷,眼眸半分不動:「我不過生辰。」
「哪有人不過生辰的啊……」趙宴覺得她在誆自己,氣的不行,可對著那張臉又不好開口。
沈清雲掀開眼帘,看向前方的背影,閉了閉眼。
她沒騙人,她從小就不過生辰。
她也很羨慕別人過生辰,姐姐妹妹弟弟兄長,只是輪到她過生辰,她母親從前幾日就開始哭。
眼淚啪啪的往下掉,讓她根本不敢提生辰兩個字。
她當時不明白,為什麼連一點愛都不給她。連帶著她生下來那日都那麼厭惡。
之後,長大了,漸漸猜到一些,就再也沒開過口。
沈清雲睜開眼睛,剛轉身一個小廝捧著茶盞就往她身上撞。溫熱的茶水立馬打濕了衣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