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四章 審問
2023-09-27 18:57:20 作者: 鶯梭憶江南
話雖然說得很輕鬆,任素衣卻也知道,今日這事,自己是沒那麼容易躲過去的了。且不說從來不肯吃虧的默翰王子,就是在場的這些人,哪一個沒有本事用倆指頭捏死她?
「哼,你當然要狡辯!你們中原人一向沒有擔當,做過的事到死了也不會承認!」還是那個討厭的大鬍子吠吠不已,任素衣覺得他吵得自己的頭都要大了。
「你說是我乾的,至少要拿出證據來吧?」最後的掙扎,只能寄希望於他們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,只是猜的罷了。
可是很顯然任素衣是不被草原上的長生天眷顧的。
「用你們南人的話,這就叫做『不到黃河不死心』,今日殿下定會叫你死個明白的,莫要抱怨我們冤了你!」一個比起其它人稍顯瘦弱的中年人拍了拍巴掌,任素衣以為他是要喚人進來,向門口張望了半晌不見動靜,正在納悶,卻見此人身後一個僕從模樣的男孩子鑽了出來,將一個什麼東西遞到了他的手中。
若非此時自己的小命有一點危險,任素衣幾乎要撫掌大笑了。
很顯然此人是到過中原的,在默翰身邊,這個傢伙應該是類似于洋鬼子屁股後面的「中國通」的這一類人物,看似地位頗高,實則是被武將們各種瞧不起的狗腿式人物。很可惜的是,他對中原的了解只怕還不如默翰本人多,很多事情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,徒增笑料罷了。
中原人也許會拍拍巴掌喚進來一個小廝或者兩個美婢,來顯示自己有多尊貴多牛叉,可那都是在小廝丫頭們守在門外的場景下才會出現的啊。這人東施效顰貽笑大方,經過他主子允許了嗎?
任素衣詢問地望向默翰,不出意外地看到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,眼中閃過一抹笑意,但很快便被擔憂取代。
他在擔憂她嗎?
任素衣稍稍放心。
被忽略了的中年人有些憤怒地哼了一聲,強行拉回了任素衣的注意力。
「大叔,您請繼續。」任素衣很有禮貌地頷首為禮,就她的身份而言,這顯然已經是極大的尊重了。
可是被稱為「大叔」的傢伙臉色更難看了。
在他看來,任素衣此刻作為「疑犯」正常的反應應該是迫不及待地要看他拿到了什麼證據,然後殫精竭慮煞費苦心地想找出一點點破綻來為自己狡辯,最後在作為大法官的他義正詞嚴完美無缺的駁斥下被一一拆穿,最後狼狽不堪地俯首認罪,承認自己居心叵測狼心狗肺鬼迷心竅地犯下滔天大罪,痛哭流涕地抱住受害人默翰王子的大腿來一番深情告白,最後萬念俱灰神色平靜地乞求留自己一具全屍……
眼前發生的事和自己原本設想的完全不一樣,一心想當包公的某人顯然是大受打擊。眼下的情形,看上去倒像是他為了證明什麼一樣,迫不及待地想要揭曉「真相」;而當事人自己,卻很不合邏輯地置身事外,像一個興趣缺缺的觀眾,維持著最疏淡的禮貌,遠遠地看著他的表演……
這也太不把人當回事了!
這個女人有沒有作為嫌犯的自覺?
被「大法官」敵視了的某「嫌犯」猶不自覺,依舊維持著她作為觀眾的禮貌的好奇心:「大叔您為什麼不說話了?我在聽著呢。」
那中年男子的臉色請了又黑,黑了又青,憋了半天才好容易壓制住自己的怒火,不跟這個已經註定時日無多的小丫頭片子計較。
在任素衣「漫不經心的注視」下,那人艱難地擺出義正詞嚴的造型,嚴肅得有些誇張地舉起手中之物:「這個東西,認識嗎?」
漫不經心的觀眾草草地瞥了一眼,神色未變:「當然認識,那是我的大丫頭菡香撿了我的衣裳腳料做的荷包,我那裡還有倆呢!怎麼,大叔對這些小玩意兒有興趣?」
被點到名字的菡香臉色發白,深吸一口氣便要下跪。任素衣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她,笑得有幾分揶揄:「怕啥子啊姑娘,我又沒說怪你!雖然這位大叔手中拿著你的荷包,也不能說就是你送他的不是?也許是大叔自己暗戀你,拿了你的荷包做個念想呢!放心好了,我待你如同姐妹一般,你若無心,我是不會聽信旁人的胡言亂語,隨意把你嫁掉了的。」
菡香發白的小臉上冷汗滾滾。
主子,事情不是這樣的好不好?都什麼時候了,你能不能稍微正經那麼一點點……
與菡香丫頭相映成趣的是,那位「大叔」的臉色此時已經黑得堪比鍋底了。
這個女人,她是想憑三寸不爛之舌,把死的說成活的,把活的說成會飛的?那也要看看他肯不肯才行!
「中原的公主殿下,請您嚴肅一點!您的婢女的荷包,出現在王子殿下的馬廄里,難道您不需要做一個解釋嗎?」他忍,他再忍!怎麼說這個女人在定罪之前還是王子殿下的女人,否則他早該一刀砍下她的半個腦袋,看她還怎麼胡言亂語!
一眾權當衙役的大將們俱是義憤填膺的神色,奇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插話,預料中七嘴八舌準備對她處以「唾刑」的場景並未出現,讓任素衣稍稍有些意外。
紀律嚴明分工明確,絕非烏合之眾,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啊!這麼大的陣仗來對付她,也算是給足了面子了吧?
有些不對勁的是,北番什麼時候可以私下審問中原的公主了?若中原無人也罷了,此刻作為和平大使的程四就在北番大模大樣地住著,請他來做一個見證很難嗎?難道這些北番莽漢就那樣篤定,他們私下裡給她定了罪,中原皇室一定會保持沉默?
這件事,很不對勁。任素衣覺得自己忽然想到了什麼,但是靈感一閃而逝,餘下的依舊是一片困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