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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2 16:52:15 作者: 巴黎巴黎我是瓶子
    九爺心裡「咯噔」一下,趕快摟住小奴才的身子,顫聲道:「不舒服麼?」

    謝福禧有點疲累地掀了掀眼皮,囁喏道:「有點困了。」

    九爺明明顯顯看著小奴才上下牙打著顫。

    他沉下臉,不由分說地躬下身子,對謝福禧道:「趴在我背上,我們趕快回府。」

    謝福禧還顧及著,搖頭不肯。

    九爺罕見地生了怒氣,話語裡含著焦躁:「聽話!」

    謝福禧的腦袋已然被凍得有些混沌了,他慢騰騰地挪到了九爺的背上,一隻手輕輕箍著九爺的頸項,一隻手還不願放下那半塊龜苓膏,就那麼杵著。

    甫一趴到九爺背上,九爺便托起謝福禧的屁股,卯起勁來向著府里的方向奔了過去。

    謝福禧在那寬闊的散發著獨屬於九爺香味的背上愈發地睏倦了,不知怎的,他總覺得冷得很。明明剛出府時他還抱怨著穿太厚了想脫些衣衫,可此刻竟也恨不得鑽進暖暖的被窩裡,好好兒地睡上一番。

    謝福禧從這角度,呆呆地看著九爺額角上滴落下來的汗珠。

    他覺得,似乎隱隱有什麼東西,是九爺知道,而自己卻不知的。

    他輕哈了哈口氣,又吸入了滿嘴的涼意。

    這涼意仿佛從他的五臟六腑竄入了四肢百骸,又在四肢百骸中攪了個來回,猛地沖入了下肢——

    「啊!」謝福禧短促而尖銳的一聲驚呼。

    「怎麼了?!」九爺的步子一頓,聲音低沉而憂慮。

    謝福禧身子疼地直打哆嗦,他再也掩飾不了這股突如其來的鑽心的疼痛了,他顫著腳,輕輕地吐了句:「腿疼。」

    這一句,再次擊垮了九爺堅強的內心,狠狠地傷了他個七零八落。

    「馬上!」九爺咬著牙吼了一句,幾乎是飛奔地往寧王府跑著,腳步都帶著凌厲的風。

    謝福禧無意識地點了點頭,閉上眼睛安心地躺在了九爺背上。

    不知何時,手中支棱的那塊龜苓膏從手中滑落——

    「啪嗒」一聲掉在地上,瞬時碎掉,就像現在的謝福禧,脆弱得一掰即折。

    九爺鼻頭一酸,手中帶了狠勁。

    他到現在,才不得不承認——

    他的小奴才,病了……

    病得很嚴重、很嚴重。

    九爺到了王府後,便吩咐下人趕快叫來郎中,而自己則將小奴才放回床榻中,蓋上了厚厚的棉被,點上了火紅的暖爐,緊緊握住了他的手。過了一會兒,謝福禧的臉色才從蒼白稍稍轉好。

    那郎中背著個藥箱匆匆而來,甫一見到躺在床榻上的奴才的樣子,便皺了皺眉,問道:「他有何不適麼?」

    九爺緊緊盯著謝福禧,手輕輕為他擦掉額頭上的冷汗,道:「他說腿疼,而且睏倦不已。」

    「唉,不是個好現象啊。」郎中嘆了一聲,取下早就準備好的東西:「小王爺可否讓一下?」

    九爺僵硬地點了點頭,為郎中讓出了半邊空檔,手還緊緊抓住小奴才的手不放。

    白鬍子郎中看小王爺對這小奴的黏糊勁,倒也什麼話沒說,只是叮囑道:「這個冬天怕是難熬了。日後最好給他備個小暖爐,時時刻刻暖著,溫體的藥也不能少。」

    九爺點點頭。

    「呃……草民要為這小哥兒診診脈。」

    九爺看著謝福禧,愣了半會兒,這才像是聽見了郎中的話一般,輕輕放下了手中緊握的軟嫩的手。

    一放下才知道,就連自己的手,也是汗涔涔的……

    謝福禧緊閉著一雙眼,任由郎中為他診脈治療。明明方才還蹦蹦跳跳的吵著要出去玩的人,現在卻這麼脆弱這麼安靜地躺在床榻之上,他的呼吸緩而長,若不細細瞧,會讓人覺得小奴才並不像是在入眠,反而是、反而是……

    九爺胸膛劇烈起伏,狠狠地扼住了這個令他心肝膽顫的想法。

    明天,他定要帶謝福禧去皇宮!他不信在偌大的紫禁城中,會沒有一個能醫治謝福禧的人!

    他一定會把他的小奴才治好,會讓他健健康康的,一輩子留在自己身邊。

    郎中走後不過多久,謝福禧便幽幽轉醒了。

    謝福禧一睜開眼睛,便看見九爺正握著他的手放在唇邊,雙眼深邃地不見底,就那麼柔柔地看著自己。

    謝福禧也不說話,手捏了捏九爺的手,掀唇笑了笑。

    「九爺,我是不是得病了。」

    平靜無波的一句話,卻擾亂了九爺的思緒。

    九爺吻了吻他的手,輕聲道:「我的福禧好好的,怎麼會得病。」

    這句話輕輕柔柔帶著無限愛意,讓謝福禧的臉瞬間染上了兩片紅暈。

    九爺俯身,在他額頭親了親:「別瞎想,就是當初落水的些許後遺症,日後好好調養,定會沒事的。」

    謝福禧怔怔地看著九爺的眼睛……

    九爺本是淡漠的、冷清的,以往凡是說話定會冷冷的沒有一點溫度,你無法判斷從他嘴裡吐出的話到底是真是假,往往謝福禧只能猜,猜到什麼便是什麼。然而現在九爺對待謝福禧,已然拋開了那最虛偽的假裝,一絲一毫都沒有掩飾的必要。所以儘管如今九爺口中說的是安慰的話,也的的確確看不出什麼破綻,但從九爺那明顯擔憂、緊張、焦躁、疼惜的眸子中,謝福禧已經瞧出了端倪。

    也或許,他自己的身子他最為知曉。今天初出門的腿腳不順,與後來鑽心到極致恨不得昏迷的疼痛,幾乎處處都在提醒他,他不復以往的健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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