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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52:44 作者: 謹鳶
心臟在怦怦跳,好像做了壞事被抓包,莫名還帶著些欣喜。
徐三叔一定是在緊張自己發現了,不然怎麼也會偷看自己,是在意她的想法嗎?
初寧就覺得心裡頭甜絲絲的。
其實長輩做什麼,哪裡有她置喙的份,何況他說了是去談公務,她當然相信的。但徐三叔緊張自己的看法呢,也不怕把她寵上天了。
現在她就很肆無忌憚。
小姑娘在他跟前向來不隱藏什麼,想得高興了就撲哧一笑。
徐硯聽得越發奇怪,她在笑什麼?脊背繃得筆直。
等他換好一身衣裳再出來,初寧已經悠閒自得地捧著茶杯,見到他又跟以前一樣甜甜地喊徐三叔。
「是有什麼難為的事?」
徐硯換了身寶藍色的直綴,腰間掛著塊雕竹子的翠玉,撩了袍擺往屋裡一坐,俊雅清貴。
初寧已經打好腹稿,聞言將杯子放下,雙手規矩放在膝蓋上回道:「徐三叔,是想和您說關於我的親事。」
她突然提到親事,徐硯心驚,深邃的眼眸凝視她。
為什麼會現在提起?
他免不得想到徐立軒,難道是侄兒已經對她說了什麼。他才剛剛淨過手的,又感覺到手心黏膩一片,攏在袖中,慢慢握成拳。
他笑了笑,聲音仍舊七平八穩:「怎麼了,難不成我們卿卿已經有傾慕的人?」
初寧正盯著自己的腳尖,聽到這話將頭搖成波浪鼓:「不、不是的!」她激動到站起來,因為激動,聲音拔高,有些尖,「我不想嫁人!」
「徐三叔,我不想嫁人!」
徐硯錯愕,還沒再細想她的話,小姑娘已經衝到他跟前,直接就跪倒:「我不要嫁人,我害怕!我害怕遇上陳夫人那樣的婆母,徐三叔,不要讓我嫁人好不好,我......我自己賺銀子,自己養自己!」
初寧說著雙手去揪住他的袍子,抓出深深的幾道皺褶來。
她垂著頭,雙肩垮著,身子輕輕發顫。
不知道是太過激動,還是忐忑害怕。
徐硯心頭被她那句我害怕狠狠扎了一下。
他一直以為陳家的事退親就過去了,結果今天小姑娘和他說害怕,甚至害怕到說不要嫁人。
「卿卿......」徐硯心驚又心疼,伸手要去把她拉起來。結果她就扒住他的袍子不放,額頭貼在他膝蓋上,「徐三叔,我不要嫁人......」
已經帶了哭腔。
她是真的抗拒又害怕。不管是陳夫人看她的眼神,還是任氏任夫人的目光,這麼多年過去了,每每回想起來都如一根針扎在身上,就她血肉骨縫間遊走。
拔除不去!
「卿卿,先起來,地上涼。」徐硯彎腰去架她胳膊,她在拼命搖頭,「您不答應我,我就不起來!」
竟然是首回向他撒潑。
她哀哀地想。即便徐三叔覺得自己不知好歹,覺得自己像塊狗皮膏藥,他不應下,她就不起來。
這麼想著,淚盈於睫。
下刻她卻發現自己被人硬生生給拉了起來,搭在腰間的胳膊十分有力度,不容她反抗。
她在驚惶中抬頭,發現徐三叔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身,她像只小雞一樣被他提起來。靠在他身前,似依偎似被圈在他懷裡。
「卿卿,你若不想嫁人,不嫁又如何......我總能養得起你的。」
他低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,聽著有些壓抑。
初寧淚眼婆娑,還以為自己聽錯了,怔怔出神看他,那樣子帶著幾分傻氣。
徐硯圈著她纖細的腰,眸光晦暗,情緒洶湧。
她說不想嫁人,有那麼一瞬,他居然是高興,還十分自私地應下她荒謬的要求。甚至對傷害過她的陳夫人和任家人都少了些怨恨。
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是那麼一個心思陰暗的人。
他喜愛她,喜歡到可以不擇手段,明知不可為而為之。
徐硯再也壓制不住心裡住著的那頭名為卑劣的凶獸,放任它衝出牢籠,讓它凌駕在他所學過的禮義廉恥之上,肆無忌憚!
「卿卿不想嫁便不嫁。」除了我,你也別想嫁別人了!
到底還有最後一絲理智,徐硯沒把凌厲的話說出來,圈著她腰的手臂卻越來越用力,是他不甘的霸道。
初寧終於聽清楚他在耳邊的話,對自己的自投羅網還毫無所察,反倒鼻子一酸,揪住他的衣襟感激得半晌無言。
徐三叔怎麼會答應她這種無理取鬧,他要怎麼跟爹爹交待?
初寧又喜又憂,眼角被人用指尖輕輕撫過。
她再抬頭,是徐硯抿著唇,用手指揩去她眼角的水汽,嚴肅又溫柔。
「我會和你爹爹說,你什麼都不要擔心。」
「好。」
小姑娘乖巧地點頭。她全心的信賴與依賴,徐硯對自己更加不齒,可他放不開手了。
初寧倒沒真哭出來,眼晴鼻頭卻紅紅的。徐硯還是叫綠裳去打水,把她按坐在椅子裡,親自絞帕子給她淨臉,細心、寵溺。
初寧其間幾回抬頭,都看到他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。幽深的黑眸里仿佛有什麼在跳動,像火一樣帶著溫度,眸光似乎都灼熱起來,讓她不敢多看。
三叔父為什麼這樣看她,還是因為自己給添麻煩了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