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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52:44 作者: 謹鳶
她的徐三叔平時看著好相與,什麼都隨意,可真正上身的東西,再講究不過。連一處暗紋鎖邊都有要求,剛幫他做衣裳的時候她不懂,後來還是齊圳告訴她,後面做的衣裳才見他上身。
比她還嬌慣!
小姑娘餘光就瞥到還坐在圓桌邊看自己忙碌的少年,心裡莫名更加氣不打一處來。
前邊有個三老爺,這裡還有小少爺。若是她以後真要成親,夫君也是什麼事務都不過問的話,估計三天兩頭就被這樣的鬧煩了。
等到讓把量身的人送走,外邊日頭已經西斜,徐立軒還在她屋裡坐著。
都到這個時辰,該用晚飯了。
初寧想想也沒趕人走,雖然剛才莫名有點生氣,但她是現在是主人家,給人接風洗塵也應該的。
於是就讓廚房加菜,請徐立軒在這裡用了一回飯。
徐立軒也從來沒有這麼厚臉皮過,腳步一點也不挪,巴巴等她留自己。終究是如了意,心裡歡喜得咕咚咕咚冒泡,席間殷勤給她夾菜,恨不得把畢生的溫柔都傾盡在她身上。
他待自己好,初寧一直是知道的,等送人離開後,她卻是有點不堪重負的感覺。
不知道為什麼,她覺得和徐立軒相處有壓力,片刻都沒敢放鬆。
她就十分想念和徐硯一同用飯的場景。
徐三叔也常常給他夾菜,和她說笑,有時候她挑嘴,還會挨他的筷子頭敲過來。但就是一點也不拘謹。
自己到底還是在意徐家發生的那些事。
初寧心情有些低落,沐浴過後就懶懶窩在床上,把床頭上放著的玉貓兒逐一拿到手上細細摩挲,不知不覺捧著一個睡著了。
徐硯那裡從中午到地方就一直忙碌到晚上。
造船廠才新運來了批木材,還沒入庫,堆擱在空地。平時那塊空地是工匠人閒暇休息或用飯的地方,結果那堆木材說榻就榻了,直接滾下來,砸傷一大片。
最嚴重的手骨碎裂,恐怕一輩子都不能再做活。
徐硯自己拜師學了手藝,看到那些傷,觸目驚心,心痛難忍。
世人多輕工匠,但誰人能知一朝學成,費的是多少心血。沒有這些人用一雙手付出,又哪裡來的樓宇亭閣,哪裡來的耀武遠航!
工部的官員跟在他身後,看著他一路雙目赤紅,悲痛神色自內心而發,也被感染得放下身份,跑前跑後探傷問傷。
等安撫好匠人,一份統計也送到徐硯手中,傷者三十餘人,重傷者十一人。
他揉了揉眉心,吩咐道:「重傷者一律上報尚書,讓尚書為他們爭取撫恤,這些人家中的生計怕要斷了。其餘傷者按規制先做貼補。」
下邊的人應是,轉頭忙碌。他又把齊圳喊了進來:「去查查名單上的人家裡情況,先從我這劃些銀子給他們家裡,起碼讓他們安心。」
做好安撫工作,他神一斂,把運放木頭卻躲懶未入庫的小吏全抓到跟前,叫人綁起來。
「給我狠狠的打!玩忽職守,律法鞭撻三十!」
青年站在昏暗的夜色下,俊白面龐青筋突起,平日的儒雅盡退,換作讓人心驚的獰色。
求饒的哭喊聲被風送得許遠,有衙役查出斷繩有誤,斷處平整。觀刑的徐硯知道就會是這麼個結果,可又能如何,敢做下這些,就會有應對!
但也不代表他就放任了。
他心情越發暴戾,面上帶笑,看誰的眼神都冷厲無比。與他相處兩年多的眾人心驚,皆被嚇得沒敢抬頭,想到他剛上任來,大家還私下取笑京城一隻笑面大貓落泥水地來了。
現在他們算是見識到什麼叫笑面大貓了。
「去找提督大人借兵。」
徐硯冷眼看著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吏,跟身邊的一個下屬吩咐。
他在這裡就是最大,每個字都不容質疑,那人慌慌張張地走遠了。
有人忐忑地問:「大人,找提督借兵有什麼用?」
徐硯沒有說話,勾著唇角斜斜看他一眼,月光照不亮他的面容,竟是顯出一股陰騭之色。
那人嚇得脖子一縮,再沒敢吱聲。
等到常副將帶兵前來的時候,眾人就都明白徐硯要做什麼了。
他把守廠的官差全聚攏在一聲,就那麼讓士兵架起火爐和烙鐵,又亮出帶倒刺的刑鞭。
「今天誰靠近過那堆木材,如實給我招來,我會讓你們一個一個說,讓你們相互為證。但不要叫本官發現作假,一但有個假字,本官可顧不得你們生死!」
平日再溫潤不過的人,瞬間露出獠牙,驚得眾人都沒敢說話。
這麼沉默了許久,不知誰大著膽說:「主事這是私設公堂!」
「私設公堂?!有人意圖耽擱我朝大業,別說私設公堂,即便本官現在拿刀全把你們砍了,上頭也只會誇讚我不錯殺一個有異心之徒!」
徐硯滿身清貴,說的話卻是帶著血腥氣兒,仿佛下刻他們腦袋上就得懸一把刀。
工部其它官員面面相覷,終於也有大膽的在後頭喊一聲:「你敢上來挑事,怕就是要混淆是非,動手傷人的恐怕和你要脫不出干係!」
此人話落,常副將拍拍手,就把那人拖出來要施刑。
結果傢伙還沒招呼上,那人就嚇得屁滾尿流地喊冤,老老實實說出自己在做什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