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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42:28 作者: 南無袈裟理科佛
兩人便這般聊著,不多時,有女子上來奉茶,但她似乎對程寒有些敬畏,放下茶壺,斟滿茶杯,便行禮離開。
小木匠正口渴,於是端起來就喝。
他因為出身粗鄙,並不懂得那茶的好壞,只曉得是花茶,喝起來滿口生津,而隨後,他瞧見程寒滴水未沾,不由得奇怪,說怎麼不喝茶?
程寒聽到之後,臉色突然猙獰起來,雙目都要噴火,嚇了小木匠一大跳。
好在程寒隨後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,平靜地說道:「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,這樣一具腐朽的身體,五感跟生前截然不同,甚至相反,於你而言,這茶水清香濃醇,回味甘甜,但於我而言,卻如同陰溝糞水一般惡臭難咽;同樣的道理,你們覺得鮮甜可口的食物,在我口中的觀感,卻難吃得令人抓狂——可能你會問,我喜歡什麼樣的東西呢?對的,如你所猜想的一般,生肉、腐肉、血腥……一切讓你覺得噁心的,都是我身體最渴望的選擇!」
他一字一句地說道:「就在今天中午的時候,我連著吃了三隻死老鼠,其中一條,還是半邊身子都腐爛了的——十三,你能夠理解我的感受麼?明明很厭惡這樣的東西,但我卻控制不了自己……」
說這些話兒的時候,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程寒,臉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扭曲著,青筋如蚯蚓一般扭動,一股陰森惡臭,撲面而來。
小木匠卻完全沒有任何的恐懼,對他談起了自己小時候的經歷。
他那一段宛如野狗的幼年時光,是他很不願意與人提及的,甚至都不願意去回憶。
但此刻,他卻與程寒分享了出來。
隨後,他告訴程寒,此時此刻的狀態,只是暫時的,相信以他父親的能力,絕對能夠找到辦法,幫助他重新回到以前的狀態……
程寒聽到,冷冷笑了兩聲,也不答話,而是轉換了話題去。
小木匠知曉了程寒此刻的狀況,繞開了雷區,兩人相談甚歡,程寒變得開朗起來,甚至還調笑小木匠是個「童子雞」,並且眉飛色舞地跟小木匠講起了男女之事來。
兩人跟正常的狐朋狗友幾乎沒有什麼區別,很快就拉近了彼此之間的關係。
小木匠對於情事,多多少少抱著保守的態度,程寒則告訴他,說自己自從變成這個鬼樣子之後,五感消退,唯一能夠感受到自己存在於世的,可能就是這事兒了。
所以他才會在此長留,除了因為想忤逆他父親之外,這個也是很重要的原因。
他如同損友一般,給小木匠出了各種主意。
這裡面的言語頗多出格之處,便不細談,而不知不覺過了許久,這時卻有人走上了樓來,低聲說道:「爺,馬園門樓子的老闆來拜訪了。」
程寒眉頭一挑,說他來幹嘛?怕我沒錢給?
那人說道:「錢給夠了,但對方非要過來,跟您聊兩句,這兒畢竟是人家的地盤,於情於理,我也攔不住啊。」
程寒此刻雖然性情大變,但到底還是講道理的,雖然不喜,但終究還是點了頭。
隨後,那人將馬園門樓子的老闆帶了過來,那是一個四尺多高的矮壯漢子,穿著富貴堂皇,笑容可掬,衝著程寒拱手,然後想請他借一步說話。
程寒屁股都沒挪動一下,淡淡說道:「有話快講、有屁快放,你又不是娘們,扭扭捏捏像啥話?」
小木匠瞧見那老闆眼神飄忽,知曉他可能是顧忌自己,所以起身說道:「要不我迴避一下?」
程寒卻攔住了他,對老闆說道:「這是我兄弟,你要講快講,不講滾蛋。」
那老闆給逼成這樣,終於開口說了實話:「爺,剛才有人來通知我這兒,讓我跟您說一句,您身邊這位兄弟,是他們想要的人。所以呢,要麼您將他給送走,大家相安無事,而要麼就是他們攻進來,兵戈相向……」
他說得小心翼翼,眉頭緊鎖,臉都變成了苦瓜,而程寒卻無所謂地揮了揮手,說道:「你回去告訴叫你來的人,說要是不怕死,儘管來吧。」
那老闆聽到,如喪考妣地說道:「爺,您說得倒是輕鬆,但問題在於,那幫人跟您這兒一旦鬧起來,我這小本買賣,恐怕是要遭殃了,您看這樣,要不然你們出去聊一聊……」
程寒卻伸了一下懶腰,斬釘截鐵地說道:「損失多少,賠你多少,我這兒不夠,渝城程蘭亭負責。」
他倒是怕事兒不夠熱鬧。
那老闆瞧見他堅定的模樣,差點兒都快哭了,不過他大概知曉跟前這位爺到底是什麼背景,所以也沒有辦法直接趕人,哭喪著臉離開了。
樓下那幫女的也跟著撤了,整個熙春院都靜悄悄的。
老闆一走,小木匠便起身來,提出告辭,結果被程寒給攔住了。
他瞪著小木匠,說你不把我當朋友是麼?
小木匠苦笑著,不知道怎麼回應,而程寒卻反過來寬慰他,說你別擔心,打壞了東西,有我那混帳老子掏錢賠,至於來的高手,有屋頂上那人應付著,你什麼都不要急,站在二樓觀風景,看一齣好戲吧。
小木匠聽了,雖然覺得不妥,但如果有程寒所說的那高手幫忙,只要是讓對方損失一點兒人手,他說不定就能夠逃脫出錦官城去。
到時候他再將身上的詛咒印記給化解了,海闊任魚躍,天高任鳥飛,誰也拿不住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