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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37:29 作者: 驍騎校
昨天的淮江晨報上有一則消息,說不久前在郊區猥褻殺害年輕女乘客的黑車司機某某被起訴,或被判處死刑,劉漢東沒有電腦,手機不能上網,報紙是他唯一的消息渠道,這則不經意看到的新聞出現在腦海里,讓他迅速聯繫在一起。
劉漢東不敢相信警方的偵破能力,撞毀的汽車是自己的,帶血的匕首上有自己的指紋,拒捕逃亡的也是自己,跳進淮江也洗不清,綁票加上殺人,妥妥的槍斃死罪。
他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,仔細分析,那輛報廢普桑是自己花五千塊從小修車廠買的,黑市交易連身份證也沒出示,大架號無從查證,車牌照更是花四百塊買的假貨,警察想從這些線索入手查到自己的身份並不是很難,但起碼需要一些時間。
沒人能證明自己的清白,即便是找到被綁架的小女孩也於事無補,因為她很可能沒見過綁匪,或者不清楚綁匪有幾個人,自己難保不被她誤認為是壞人一夥,若非這樣,她就不會逃跑。
火車繼續向東行駛,警察們如果不傻,一定知道自己扒車逃跑的,車上並不安全,劉漢東瞅了個機會跳了車,沿著火車道慢慢往回走,天開始下雨,越下越大,天際有閃電劃破夜空,緊跟著是滾雷陣陣,附近有一座涵洞,每到晚上躺滿了拾荒者和無家可歸者,淋透的劉漢東走過去,在涵洞下找個空位置坐下休息。
旁邊睡著的老頭爬起來盯著他看,夜幕下眼鏡片閃著幽光,劉漢東有些警覺,往後挪了挪,那人問:「受傷了?」
「嗯。」劉漢東不想多說話。
「消消毒。」老頭遞過來一個250毫升裝的二鍋頭白酒。
劉漢東接了,掀起衣服淋在腰部傷口和右手上,酒精的刺激疼得他猛地縮了一下,老頭從自己被子裡扯出一坨棉花,用打火機點燃,示意他別動,一把按在傷口上,很神奇,血竟然止住了。
「謝了,拾荒的?」劉漢東道。
「上訪的。」老頭轉身躺下,又睡覺了。
天不亮的時候雨停了,劉漢東從涵洞離開,外面道路泥濘難走,他走了很久才搭上一輛進城的私人長途客車,花了五塊錢到長途客運站,轉乘公交車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,這是一棟六十年代的四層筒子樓,劉漢東住在西頭頂層,夏天酷熱難當,廁所是公用的,經常堵塞,唯一的好處是房租便宜。
房子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,就兩套換洗衣服,一床被褥,被子是劉漢東的媽媽親手套的,他估算警察不會這麼快找上門來,所以想把自己的東西拿走。
剛把被子疊好,樓道里就傳來密集的腳步聲,早上八點出頭,樓里不可能來這麼多訪客,他探頭出來,看見下面樓梯上一群男子魚貫而上,一水的黑T恤,板寸頭,金鍊子,一看就是混社會的。
劉漢東直覺這些人是來找自己的,筒子樓只有一條樓道無法逃命,他住的這間屋窗戶裝了鑄鐵欄杆出不去,唯一的通道是上天台,順著排水管或者防盜網爬下去,可是出來一看,通往天台的鐵門掛了一把大號三環鐵鎖,此路不通。
混混們已經上來了,看見劉漢東之後,慢慢拿出了包在報紙里的長刀和鍍鋅鋼管,一言不發走過來,劉漢東後退幾步,從自家門後抄了一把大號扳手猛衝過去,他知道此時不拼命,就沒有命可拼了。
對方沒料到劉漢東這麼生猛,連退了幾步,但後面的人還在繼續上,領頭的彪形大漢用刀指著劉漢東道:「剁死他!」
劉漢東腦海里突然出現一幅畫面,自己被砍成一堆殘肢斷體,媽媽在旁邊痛不欲生,一瞬間他渾身充滿了力量,瞥一眼樓下,猛然撲過去,將那彪形大漢撞向欄杆,六十年代的老樓欄杆早已腐朽不堪,在大力撞擊之下斷裂,那人從四樓跌下,劉漢東緊跟著他一起躍下,兩個人重重摔在下面水泥地上,有了人肉墊子做緩衝,劉漢東依然摔得眼冒金星,耳朵里嗡嗡直響,回頭看去,樓上那幫人正狂奔下樓,其中一人從腰間拔出了手槍。
「砰砰」兩響,第一發子彈打在水泥地上濺起一團碎渣,第二發子彈打在劉漢東後背上,就感覺被火燙了一下,不很疼。
身下的彪形大漢口鼻滲血,紋絲不動,劉漢東爬起來就跑,奔到樓前就見遠處兩輛警車疾馳而來,趕緊掉頭跑,他搬到這裡住的頭兩天在附近轉悠了好幾圈,地形摸得很熟,很快就鑽進了賣雞鴨青菜的早市,擺脫了追兵。
後背中了一槍,現在開始疼了,劉漢東從路邊晾衣架上扯了件衣服披上,在人流中穿行,跳下四層樓那一瞬間的勇氣已經消散,現在是深深的後怕和疑惑,先前綁匪要殺自己還能想通,今天還窮追不捨就有些難以理解了。
一個小女孩從面前經過,劉漢東忽然醒悟,綁匪肯定以為那個肉票被自己藏起來了,他們不是來殺自己,而是來找人的。
無端被捲入一場突如其來的案件,劉漢東覺得自己的運氣壞到了極點,眼下誰也指望不上,要活命,唯有靠自己。
他走到一家賣菸酒的小鋪前,看到公用電話,想到昨天還沒給媽媽打電話,猶豫片刻,他還是打了一個電話,是繼父接的,劉漢東直接掛掉了。
丟下一塊錢硬幣,劉漢東拿了一張淮江晨報直接翻到八版案件聚焦欄目,依然連載著黑車司機殺人案的後續,沒有昨夜案件的任何報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