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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32:29 作者: 驍騎校
過了一會兒,一個親切的聲音傳來:「戰友,來吃飯。」
盧振宇迷迷糊糊地,憑著本能向著光明的方向走去,那是一盞孤燈,燈下是一碗麵條,撒著碧綠細碎的小蔥段,還加了個荷包蛋,點了些香油,若在平時這就是一碗清水掛麵,但在現在,這碗面就能代表人間一切最美好的東西。
聽到盧振宇喉頭髮出的吞咽口水聲,桌旁的那個人輕輕笑了:「吃吧,慢點吃,別噎著。」
盧振宇狼吞虎咽把一碗麵吃完,湯也喝的一滴不剩,這才看這位送溫暖的人,年紀不大,十七八歲的樣子,在自己面前還是個小孩,但看盧振宇的慈祥目光倒像是一個親爹。
「跟我走,去宿舍休息。」那人站了起來,「對了,我叫張洋,是你的班長,也是你的指導員。」
對床鋪的渴望讓盧振宇沒炸翅,而是順從的跟著張洋來到宿舍,男生宿舍六個人一間屋,上下鋪架子床,盧振宇分配在下鋪,被子已經準備好了,室內沒有暖氣,也沒有空調,但是好歹有床,比食堂冰冷的台面強多了。
盧振宇正要倒頭睡覺,張洋讓他坐在床上,先把鞋襪脫掉,他正狐疑,班長已經拿來臉盆,把熱水瓶里的水傾倒進去,又加了些涼水勾兌溫度,覺得適宜了才端到盧振宇面前,自己拉個小板凳過來,這架勢,是要幫新來的戰友洗腳了。
毛骨悚然的感覺浮上心頭,盧振宇瞬間明白矯正中心的段位之高,絕逼要比什麼臨沂四院、豫章書院要高的多。
他當然不會讓張洋幫自己洗腳,張洋也只是裝裝樣子而已,這邊一謙讓那邊就收手了。
次日一早,盧振宇被起床號驚醒,同屋的人都在快速的穿著衣服,他發覺被子上加了一件軍大衣,而別人都沒有,看來新人是受到特殊照顧的,再看時間,才他媽的六點半!他倒頭就睡,任憑班長怎麼勸都不起。
最終盧振宇還是起來了,因為整個宿舍的人都站在床邊,五雙眼睛盯著他,睡也睡不安穩了,索性爬起來,他的外衣已經被拿走,床頭放著一套迷彩服,不得不捏著鼻子穿上,懶洋洋地跟在同宿舍也是同小組的人後面去大操場站隊。
今天比昨天還冷,大操場上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,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這六個人,龍教官大喊道:「男營二連三班,為什麼遲到!」
張洋出列報告:「報告教官,是我沒盡到領導責任,沒有照顧好新來的戰友。」
龍教官說:「你知道該怎麼做。」
張洋正步上前,趴在一張條凳上,褪下褲子,露出內褲來,然後龍教官抽出了掛在腰間的橡皮棍,盧振宇頓時震驚了,難道要爆菊不成,事實證明他想複雜了,僅僅是打軍棍而已,龍教官著實親切的在張洋屁股上抽了五棍,所有人司空見慣,面無表情,盧振宇心驚肉跳,他環顧四周,發現有個人和一樣驚懼,這個人長得好像一個包子。
軍法執行完畢,張洋被抬走養傷,其餘人開始沿著操場跑道跑步,受到心靈震撼的盧振宇沒敢特立獨行,乖乖跟在隊伍里跑動,在集體面前,個人是渺小的,無足輕重的,此刻唯有融入集體,才能找到歸屬感和安全感。
樓上一扇窗戶內,一位中年人看著操場上跑動的長龍,滿意的笑了,他將手中捧著的保溫杯放下,坐回座位,這是一張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常見的寫字檯,八個抽屜,檯面上鋪著綠色的氈子和一塊邊角磨平的玻璃,桌上放著墨水瓶和三個電話機,其中一部是紅色的老式撥盤電話,牆上掛著一個鏡框,鏡框裡的人和中年人長得一樣,大背頭,中華立領,威嚴氣派。
跑步結束後,學員解散,回宿舍拿碗筷去食堂吃早飯,依舊是整齊有序,只能聽到腳步聲,早飯很簡單,稀飯配炸饅頭片,盧振宇沒配備碗筷,暫時借用張洋的,提心弔膽吃了一頓飯,就跟著大隊進入教室,開始上課。
盧振宇本以為是正兒八經文化課,沒想到根本沒有課本,每人拿一個寫滿字的軟皮本,正襟危坐,在老師的點名下一個個走上台去發言。
第一個發言的是個女生,齊耳短髮,不施粉黛,長得不算丑,她走上講台慷慨激昂的發起了自我批判:「我不是人!我是畜生!我愧對父母的養育之恩,愧對學校對我的教育,我不知廉恥,小小年紀出入網吧、酒吧,整天和不三不四的社會人來往,讓我的父母痛心疾首,自從我來到大家庭,在校長和教官的指導下,我深刻領悟到了自己的錯誤,我一定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,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四有新人,謝謝大家。」
盧振宇心說這發言真是沒誰了,矯正中心的洗腦大法真不一般,他本以為台下會響起熱烈掌聲,可是啥也沒有,一個女教師點評道:「大家覺得張嘉佳的發言怎麼樣,深刻不深刻,走心不走心?」
立刻有一個女同學站起來說:「報告老師,一點不走心,全都是套話場面話,這分明是糊弄大家,張嘉佳用心險惡,我給她負分。」
投票開始,坐在前面的是有投票權的委員,他們根據發言者的情況打出正五分到負五分不等的分數,張嘉佳的發言得到兩個零分,三個負一分,成績單上核減三分,垂頭喪氣的下去了。
盧振宇冷汗出來了,這樣的發言都叫不走心,那什麼樣的是走心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