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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33:04 作者: 倦舞
一張皺黃色的臉,額頭紫了小半個,半張臉頰高高腫起,一隻鼻孔才止了血,下半張都是血痂子,大概身上沒看見的地方,一定還帶著傷。
至於年輕的女子,生的是花容月貌,楚楚可憐,雖然身上穿的不是綾羅綢緞,只是粗布衣裳,卻也掩蓋不了她的容顏,難怪了。
黃芪見男子衣不蔽體,去了門外,然後拿了件男子的衣裳進來,軟聲道,「這位大叔,別怕,你先把這件衣衫披上,免得污了我們貴人的眼,剛剛在樓下,我們也聽了幾句,但聽不全,你若真不是訛人的,那就從頭到尾說清楚給我們家主人聽,興許,我家主母能為你做主。」
那男人一進來,就看見屋子裡坐著一位年輕的,不一般的媳婦,眾人都圍著她,雖然她身上的穿著打扮都很簡單,但是就那幾樣首飾,自己活了幾十年也沒有見過,雖不知道是個什麼人物,大概很厲害吧。
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,那杏娘也跟著跪在他邊上,低低的抽泣。
男子姓陳,名十九,別看頭髮都已經花白,那都是操勞成這樣的,其實不過三十多,是個漢人,鳳凰城到處都是部落,他在原來的地方活不下去,就帶著女兒到鳳凰城來討生活。
他們在城南貧民聚集地租了個房子,平時以賣豆腐,豆腐乾,豆皮兒為生計,原先沒有攤位,就挑著擔子到處賣。
這樣風吹熱曬雨淋的,餓是餓不死,可也是一窮二白的,為了補貼家用,杏娘就琢磨著扎了點絹花,荷包放在鋪子裡寄賣,沒想到,就被陸總管的外甥看到了。
他本來是想自己納杏娘為妾的,可後來,不知道怎麼,上門提親,說是買杏娘給他舅舅,晉王府的大總管做妾,身價十倆。
陳十九父女倆相依為命,就沒想過要給人做妾,陳家是窮,可那也是平民,是良家,他們雖然是今天賺明天吃的,但怎麼也會賣女兒做妾呢?
妾是什麼?那都是打罵由人,生死不由己,陳十九是怎麼也不肯讓女兒去做妾。
如果要給人做妾,他們也不至於逃到鳳凰城裡來。
那王府管事的外甥去了幾次,見陳十九不答應,就沒再去找,陳十九還以為事情過去了,那天他挑著擔子賣豆腐,看到豆腐巷有攤位要出租,賣豆腐生意極好,他也想有個穩定的地方,這樣多賺點,給女兒攢嫁妝。
於是,他就和攤主定了契,契約書那是正經請了先生白紙黑字寫下來的,只不過陳十九不識字,先生念,他聽著。
陳十九聽是那麼個意思,就畫押了。
本來,今天他們是要去豆腐攤出攤的,那王府管事的外甥在半路攔著他們,不讓他們去了。要把女兒給接走,手裡拿著立妾文書,一百兩銀子買杏娘做妾,文書一式三份,一份在管事留檔,一份就被扔到了陳十九父女臉上。
陳十九鼻青臉腫的,說話的聲音含含糊糊,等好不容易說完,淚流滿面,咚咚磕頭,「天上神明都看著,小民說一個假話,就立馬下十八層地獄,拔舌,挖眼,只能去畜生道投生。」
「剛剛,那人說了,如果不能順利的抬走人,就把小民父女倆整成奴籍,死活都是他一句話的事。」
他聲音哽咽道,「多謝這位恩人,想要幫我們,只是,不知道恩人想如何幫我們,那晉王府的人可是和官府都勾結在一起的。」
「這鳳凰城的人都不敢惹那裡面的人,這晉王是瞎了眼啊,怎麼會用這樣的人?」
他低頭擦著眼淚,「多謝恩人願意幫我們,如果,真的能幫我們,小民父女倆當牛做馬報答恩人的相助。」
「如果恩人怕了,拗不過晉王府的人,小民也不會怪恩人的,怪只怪那晉王,任人唯親。」
青葉聽得不忿道,「一個管事,就敢打著王府的名頭在外面充大頭,仗著王府的勢,為非作歹……」
顧念拍了拍青葉的手,道,「一個區區的王府管事,我還不會放在眼裡。」
她說話的時候,那理所當然的神情,讓陳十九和杏娘都愣住了,同時又是喜悅非常,看來,是真的碰到貴人了。
顧念思忖了會,吩咐黃芪,「你讓外面的侍衛拿著王府的牌子,卻官府,查一查這張妾書的事。」
吩咐完之後,她對跪在地上的陳十九道,「若是你所言非虛,明日,你的女兒還是你的女兒。」
東離朝對人口戶籍管理是很嚴格的,歷代一來,都禁止非法買賣人口,賣人為奴,一旦一個平民成了奴籍,他就是家主的所有物,朝廷不能像他們徵稅,征徭役,徵兵役,這樣一來,直接損失的,就是國庫。
這樣一張所謂的租賃契約變成一張立妾文書,一個良民的戶籍,變成一個奴婢的戶籍,過錯聽起來漏洞百出,根本經不起推敲。
也就是陳十九這樣的草民,面對這樣的事情,上天無路,入地無門。
這裡的官府,看起來,是真的和王府的管事勾結的很深。
從前,天高皇帝遠的,就算京城來人,那也是只呆幾天,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些,或者說不定,那些人,也跟著陸總管一起蛇鼠一窩。
這時,門口騷動起來,顧念蹙了蹙眉頭,讓黃芪去門口看看,沒想到,黃芪回來說是有幾個閒漢在鬧事,顧念冷笑一聲,吩咐道,「放他們進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