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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21:37 作者: 雷恩那
琢玉刀下落不明於他而言不是什麼天大的事,與帝京流派的斗玉會仍堅持非辦不可,即使那個接受他南天宣氏挑戰的姑娘家失怙不久,之前約定好的事,除非身死,不得失約。
當然,若琢玉刀在斗玉會之前能完好尋回,那是再好不過。
因此,接到管事來報,正與今早來訪的客人說事、尚未說出個結果的宣老太爺立時請客人暫移偏廳喝茶吃果,再讓管事將送回琢玉刀的人請進正堂。
進來的是一對父女,說是東大街「明玉堂」的東家,在帝京其他地方亦有幾間分鋪,專營古玩和玉器的買賣。
「咱對老太爺您的景仰真如滔滔江水、綿延不絕,今日能拜見您老人家,聽您說說話,實在是三生有幸、祖上積德啊。」明成運是標準的生意人,中等身材,一張略方的國字臉,眉眼總彎彎的,說話十分巴結。
宣家候在一旁的管事低頭輕咳了聲,眼色一瞟,頗有提點他,要他撿重點說話的意思。
明成運立即止住浮誇之語,對坐在主位上的嚴肅老人拱手再次笑道——
「事情是這樣的,我家閨女兒芷蘭,就是我身邊這一個——」
坐在下首位置的明芷蘭聞言盈盈起身,屈膝行禮,然後再坐回椅上,椅面頗大,她僅坐了三分之一,背脊挺秀,舉止頗得宜,就是面色顯得有些蒼白憔悴。
明成運又道:「她前兩天跟家裡姊妹往邀月湖畔遊逛,走著玩著逛著,竟讓她在淘畔邊拾到這把琢玉刀。」他從袖底取出小長匣,打開匣蓋交給管事,一張嘴沒停,「之前宣大公子在東大街與蘇家那姑娘斗玉時,我這閨女兒與那位蘇家姑娘是手帕交的姊妹,當時也在場的,離得甚近,親眼看到宣大公子取出來當紅彩的琢玉刀就是她拾到的這把沒錯,女兒六神無主跑來問咱該怎麼辦,哪能怎麼辦?當然是物歸原主,特意給您送回來啦。」
管事已將長匣呈到宣老太爺面前。
真品無誤。
老人家垂目去看,枯指在琢玉刀的刀身上敲了敲,嗓聲沙嗄道:「眼下這把琢玉刀的主人是蘇家姑娘,若論物歸原主,也該先歸給她。」
明成運一愣,忽覺有些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之感,遂涎著臉笑勸。
「老太爺您這又何必?琢玉刀本就是您南天宣氏的傳家寶貝,是宣大公子太意氣用事,一時被激得失了方寸,才把它拿出來斗,這會兒東西給您送回來,『福寶齋』蘇家那邊您要是不好去說,咱可以代您去跟蘇姑娘談談,那孩子好勝心是強,但心性也是不錯,把刀送還,她也不會多說什麼的。」
「那你把老夫當成什麼!」沉喝。
宣老太爺目光如電,枯瘦面龐陡生凌峻之相,一掌拍在扶手上,嚇得明成運當場閉嘴,險些連氣息都閉塞了。
明芷蘭趕緊起身又是一福,才想替親爹說幾句話緩頰,未料與偏廳相隔的那座巨大紅木雕花鑲翡翠玉板的折屏後頭,忽奔出一姑娘家,身後還跟出來三名中年男子。
這一女三男是今早來訪「南園」的客人,正是蘇仰嫻以及她家三位師哥。
偏廳與正堂離得那麼近,又僅以巨大屏座相隔,正堂上說話的聲音肯定能傳到裡邊去,足可看出宣老太爺對送回琢玉刀的人並不上心又或者心中早有決議,琢玉刀他宣家目前不能取,要取只能光明正大贏回。
明芷蘭這時才有些看明白了。
乍見蘇仰嫻出現,她臉色更白三分,「但嫻……」
蘇仰嫻臉色也很蒼白,眸子瞬也不瞬直視好姊妹,試了兩次才擠出聲音——
「川嬸跟我提過,說我阿爹拿琢玉刀溜出去那天,你曾來訪。那時我不在家,你陪我爹說了會兒話才走,後來我爹口中念念有詞,說我要跟人斗玉,他得去尋我,得把東西給我帶去,有人交代他,得把東西帶出去,結果川嬸才想去前頭喊幫忙,我爹就從後門跑出去了……」她呼吸微緊,眸底見潮。
「如果不是尋常就親近的人所說的話,我爹不會信以為真,不會急到心思紊亂、神志不清,蘭兒,是你跟我阿爹說,要他把琢玉刀送來給我嗎?」
此際,帝京流派的三位師哥全站在自家小四兒身後,宣老太爺雖是主人家,卻不插手多說,僅沉眉冷目旁觀。
二師哥陸玄華扯唇一笑,笑意未達眼底,道:「明姑娘不出聲,那就是默認了,好個歹毒心腸,哄著人把東西帶出來,取走東西之後還殺人滅口嗎?」
「你、你胡說什麼!」明成運嚇得鬍子都卷翹了,驀地從椅上跳起。
「是胡說嗎?」袁大成摸摸雙下巴,嘿嘿一笑。「自蘇大爺出事,當作紅彩的琢玉刀不翼而飛,咱們的人連同在京的宣家人馬,再加上曇陵源雍家也請來不少人相援,把那邀月湖畔尋過再尋,幾要掘地三尺,就是尋不到琢玉刀,還不死心地往湖底打撈,最後不得不將此事暫置,正因如此,今日咱們師兄妹幾個才會來訪宣老太爺,商量接下來該如是好。」又笑了兩聲,好脾氣模樣形成一種反諷——
「明姑娘倒是好運氣,出門遊逛,兩下輕易就能拾到琢玉刀,都不知咱底下那一百二十名的人手一輪還有一輪地搜遍湖畔,到底都幹麼去了?」
明成運挺起胸膛,「就是我家閨女拾到的,千真萬確,咱騙你們做甚?」
陸玄華哼笑。「明老闆又非親眼所見,說什麼千真萬確?若欲分說,大伙兒到三法司衙門去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