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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21:37 作者: 雷恩那
情況詭譎。
蘇仰嫻臉色變得蒼白,眸底微現驚淚,但腦中思緒不住轉動。
天色漸沉,再過一會兒,所有微光皆要褪盡,夜,即將到來。
即使有燈火或燭光,若然太過稀微,對某些人而言,有,等同於沒有。
夜盲。
入夜,雙目不能視,盡盲。
入夜,便如同墜進五里黑霧,失去一切方向,若被丟到全然陌生之地,想逃出生天,不啻是寸步難行,亦是步步驚心。
眼下最緊要的是要將人找到,其餘的事再如何古怪,都得押後再來琢磨思量。
把上錯馬車的雍大爺尋回來,才是重中之重的事!
所以——所以——
「大師哥救命!」
當機立斷,她張聲喊住與自個兒一塊進城的那輛馬車。
見袁大成撩開車帘子探出肥潤圓臉,她趕緊跳下馬車快步過去,元叔見狀亦趕緊翻身下馬,跟了過來。
「怎麼了?出什麼大事啦?」袁大成此時已留意到雍家的人馬,直覺不妙。
蘇仰嫻壓低嗓聲迅速說了遍眼下情形,但並未提到某位大爺的夜盲之症,最後道:「情況不明,一時半刻都浪費不得,所以得借大師哥的人手一用了。」
袁大成嘿嘿笑了兩聲,目底刷過精光。
「小四兒,這裡可是咱們的地盤,有的是人手和人脈,就不信翻了個底朝天,誰還能把一個大活人藏得嚴嚴實實,半點兒不透風囉?」
聞言,元叔環臂抱拳,深深一揖。
第六章 喜歡這個男人
甫彎身進到馬車內,雍紹白便覺有異。
車廂內昏暗,令他目力陡弱,嗅覺卻是敏銳的,落下窗板和帘子的馬車中盪著一股陌生的脂粉味,不難聞,但他不喜。
回首才要喚住雙青,事情在瞬間變異,馬車驟然跑動,他被埋伏在角落的人放倒,那人趁勢壓在他身上,沾著怪味道的巾子驀地覆住他的口。
暈厥前,他感覺對方往他耳中噴息,聽到對方低聲笑道——
「看到我,招呼不打一聲就想閃,能夠嗎?呵呵呵,雍紹白,今晩老子帶你玩好玩的,長夜漫漫啊,咱倆兒就慢慢玩。」
等他睜開雙目,腦袋瓜沉重到幾乎抬不起來,但人已被綁到燈火通明的室內,能清楚視物讓他感到安心一些。
只是安心還不到三息,室中景象又讓他頭皮發麻,眼瞳緊縮。
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能容納十多人平躺的廣榻上,層層垂紗將偌大的軒室隔出朦朦朧朧的空間,燈火火光穿透過五顏六色的垂紗,彷佛跳動起來。即使有成幕的垂紗分隔,那星星點點的燦光依然將廣榻的另一邊、兩具正在交媾的男性軀體照得清清楚楚。
更讓他頸後發涼的是,他這一邊榻上並非僅他一人。
有一隻手在他身上挪移,很緩很慢地撫摸,那年輕秀氣的男子見他張眼,臉蛋湊了過來,笑嘻嘻眨著精心描繪過的媚眼。
「爺醒啦?教奴好等呢。」
他撥開那隻不安分的手,從容坐起。
不從容也不成,因為他腦袋沉重、兩耳鼓鳴,身軀就像一袋吸飽水的棉花,完全是靠意志力撐持才勉強能動。
而話說回來,處在這般境地,他也絕對會令自己從容。
劫他來此的那個男人就是想看他驚慌失措的模樣,他越慌,對方越快活,他的痛苦就是對方的快樂,他腦袋浸水了才會滿足對方。
於是,外表孤高淡泊、諸事不縈懷的雍家家主就懶懶倚牆而坐,事實上是暗暗調息,儘量儲備一些體力,努力想著該如何周旋。
他視垂紗後那一場「龍陽相交」的活春宮如無物,兩耳也好似聽不到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喘息和淫叫,彷佛醒來後所見的一切,無聊到幾令他打呵欠。
那個負責伺候他的俊秀小倌還想挨過來,他目光一掃,對方先是頓住,跟著低下頭。
他甚少用那樣的眼神看人,高高在上睥睨著最卑賤之物,無與倫比的清冷澄透,將內心的輕蔑完全釋岀,毫不掩飾,徹底勾引出人的心虛和自慚開穢……就算不是真的蔑視誰,此時此際他亦會做得無情透澈,不令對方越雷池半步。
被他這一記漠然卻凌厲的目光掃上,沒有誰能不低頭。
……嗯,也許某個姑娘不會。
他若甩那姑娘眼刀,她那雙又大又圓又亮的眸子一定也不放過他,會瞠得更圓更大地瞪回來,秀氣五官立時鮮活,生氣勃勃。
雍紹白忽然一愣,沒料到這種時候會想到蘇仰嫻。
昨日她來為他的指傷薰冼療治,他承認,見她表情那樣鄭重、態度無比認真,臉蛋被熱氣薰得通紅,眼眸被藥煙嗆得淚水直流,就是莫名……起了某種難以解釋的「噁心」,禁不住想耍著她玩。
可後來,姑娘家突然態度消沉,那毫無隔閡、完全顯露的生動表情也斂得一乾二淨……是玩她玩得太過火,泥人也有三分性,果真把她惹惱了?
「都來到這地方,都到這種時候了,你雍紹白還能一臉無謂地靜坐不動?」
垂紗被用力掀開,剛壓著一名男妓、將人整得死去活來的男人走到他面前,身上僅披著一件袍子,待男人看清雍紹白此時的神情,不禁咒罵了聲,氣到額角重重抽跳。
「姓雍的你還給老子走神?老子干那麼一場是洗你眼睛、為你而暖身呢,今晚就拿你開祭,你才是老子的大菜懂不懂?還以為事不關己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