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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「你問。」
我忙讓睦兒給羊舅舅去搬把椅子來。
羊羽棠一坐下,椅子頓時發出聲痛苦的咯吱聲,他接過睦兒遞來的帕子,擦了下臉上的熱汗和污泥,連聲說見笑了。
緊接著,他忽然坐直了身子,問:「娘娘可還記得,小木頭出生的時候,曾發生過三件祥瑞之事?」
我一怔,快速地回憶當年往事。
「頭一件是滿天紅霞,這是天象,非人為可控制。」
我喝了口茶,接著道:「第二件是長安牡丹一夜開放,這是是胡馬公公順手送睦兒的禮物,乃人為,至於第三件祥瑞,我記得當時好像民宅塌陷,露出古墓,出土了許多異常珍貴的典籍,此乃經史上的大事,陛下相當重視,只不過後頭我生老六老七的時候,隱約聽見陛下說,這事仿佛和……」
事關鄭貴妃,我並沒有再說下去了。
「不錯。」
羊羽棠直接承認,道:「說來慚愧,臣的表妹無子,當年她在外平三王之亂時,就聽聞陛下寵愛娘娘,且那時娘娘即將臨盆,表妹一時糊塗,便、便想將小木頭養作自己的孩子,提前為睦兒籌謀出古墓祥瑞之事。」
羊羽棠面上羞慚之色甚濃,尷尬地笑了笑,咽了口唾沫,抱拳朝宮廷的反向行了個禮,嘆道:「陛下寬仁,雖說查到了此事,但給了表妹極大的體面,並未將此事公諸於眾。」
我也嘆了口氣。
從前的二皇子,到之後的撫養李鈺,再到睦兒,其實貴妃一直在暗中行動,只是時也命也,她機關算盡,到底膝下也沒能爭取到一子,反而被李昭猜忌疏遠,冷了十年。
「這些事都過去了。」
我莞爾淺笑,看了眼不遠處正在吃糕點的羊川媚,話只說了七分:「陛下其實心裡還是覺得虧欠落雲的,這不,定了你家丫頭,希望羊氏將來也能出一個……」
羊羽棠眼圈紅了,沉默了良久。
他從袖中掏出只長漆盒,打開,從裡面拿出張有了年頭的殘破帛書。
「娘娘,孔子有云:『天子失官,學在四夷。』說的便是上古史官為世襲之職,一旦諸侯王分崩離析,史官便會帶著典籍四處投奔。」
羊羽棠將那張帶著泥土腐臭味的帛書平攤開來,原來竟是皇宮密道圖!
「臣羊氏世代為史官,數百年先後侍奉過三姓帝王,戰火來臨,長安難免會遭逢厄運,更有那殘暴之主,一把火燒了宮殿,經史和前朝皇族被斬殺殆盡,所以每逢戰亂,大量珍貴典籍只能掩埋地下,羊氏知曉城內古墓在何處,便是理所當然的了。」
說到這兒,羊羽棠喝了幾口水,潤了下嗓子:「古詩說,傷心秦漢經行處,宮闕萬間都做了土。前朝皇帝深知江山不會千萬年傳承下去,為避免子孫後代遭屠戮的厄運,早在修築宮殿之初,就暗在地下同時修了逃生密道,地圖交給史官羊氏,已經傳了上百年,此為絕密,不可外泄。家父去世後,地圖便跟著他入了土。」
羊羽棠扭頭,深深地看著睦兒,柔聲道:「臣當日聽說宮中發生劇變,不知到底為何,但還是怕睦兒和表妹深陷宮中無法自救,於是立馬出城,以修葺祖墳為由,從家父棺中取出地圖,希望可以用得上。」
聽見這話,我和大福子、睦兒幾個面面相覷,從最開始的震驚,慢慢地平靜,進而心緒激切萬分。
只見睦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,抱住羊羽棠的腿,哭得傷心:「舅舅,我、我……」
「莫哭。」
羊羽棠胖手輕輕地撫去孩子臉上的淚,哽咽道:「好孩子,這兩日真的辛苦你了。舅舅剛才一進門就發現,你真的長大了,快起來,咱們趕緊再商討下營救陛下的萬全之策。」
看到地圖,我那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。
我們幾人聚在一起,仔細地研究禁宮密道,不看則已,一看感慨萬分,前朝皇帝真是用心良苦。
密道出口修在了宮外半里處一座千年小古廟之下,沿著護城河,分別往宮內的神武門、西華門、午門和東華門蜿蜒而去,而宮裡的進口,也並不是到處都是,對應東南西北四門,分別暗藏在坤寧宮、勤政殿、毓秀宮還有慈寧宮,這麼一看,修築密道的目的也很明確,專讓皇帝、皇后、太后還有皇子逃生。
也真是天不絕李昭,逆賊一開始將他藏在冷宮,本來沒有可營救的密道,可後頭素卿作妖,非要遷道坤寧宮,給了我們機會。
原來冥冥中,真的早都註定了一切。
我們幾人再次商議營救之策,最後,由我這個皇后做出決定。
睦兒拿著密旨和扳指出城,去和何寄、常煨等將軍會和,連夜調兵前往長安,秘密駐紮在附近,等待攻城;
鯤兒照看高、何、孫等親族友人;
大福子的南鎮撫司衛軍繼續在城裡捉拿反賊,製造恐慌,務必要盯緊沈無汪、海明路和齊王府宅,待營救出李昭,立馬將案犯家眷親族全部捉拿歸案,一個都不許放過!
羊羽棠乃新上任的禮部尚書,此時應該和其餘五部尚書一起,守在勤政殿監國,順便將我們今晚的營救之計暗中知會梅濂等人,讓他們心中有數,必要時拖住李璋和海明路。
最後,我們又在威風營和南鎮撫使點了一百個孔武有力、忠誠勇悍的士兵,前往那座古廟,打開塵封百餘年的密道,連夜進宮。因顧慮到李昭中了劇毒,杜老是必須去的,老陳偷偷找到我,說十年前貪圖富貴名利,設局算計,虧欠了我和李昭,他務必要跟著去救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