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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沈無汪眼珠轉動,看了眼身側的黃梅,頭如蒜倒地磕頭:「臣有罪,求陛下給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。」
李昭閉眼,手掌覆在額頭上,仰頭由著風將冷雨往他身上吹,想了會兒,冷聲道:「去,給朕去查那個倒夜香的,不管你用什麼法子,明早朕就要看到他這些年在長安一切!還有,給朕搜查鎮國公府,主要查有沒有什麼密道,誰人和這個倒夜香的接觸過!」
「是、是,臣遵旨。」
沈無汪忙應承。
「你還跪在這兒做什麼!」
李昭怒喝了聲。
「是、是,臣告退。」
沈無汪立即站起來,躬身後退,帶著下屬消失在雨中。
待沈無汪走後,李昭又靜立了會兒,後摒退左右,讓黃梅到跟前來。
他與黃梅挨得很近,低頭在黃梅耳邊輕語,黃梅容色凝重,時不時地點頭,最後抱拳給李昭行了一禮,帶著她的女衛軍也走了。
我知道,李昭的事交代完了,很快便要進側殿。
我疾步行到紅泥小火爐那邊,將殿裡伺候的嬤嬤、婢女們都打發走,親自給李昭泡了他喜歡的六安瓜片。
熱水沸騰,茶香從杯中裊裊娜娜地飄散出來。
厚重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頭推開,冷風瞬間吹進來,寒意將燭焰逼得左搖右擺。
又一個炸雷響起,我看見李昭反手將門摔住,他面無表情的朝我走來,此時他身上穿的龍袍微潮,雨水從頭髮里流下,走過來後站在方桌前,兩眼緊盯著小銅壺,端起杯身滾燙的茶盞,手微微發抖。
我沒說話,直接緊緊地從側面環抱住他,雨水的冷意從他衣裳上散發出來,傳到我身上。
他閉起眼,身子輕輕顫動,似乎在極力壓抑憤怒,慢慢地,他的情緒平和了下來,長出了口氣,將已經溫了的茶一飲而盡,轉身,低頭看我,問:「聽說你讓朕的心腹太監跪到撫鸞司正堂門口?」
「嗯。」
我點點頭。
「他可是帶著朕賜死小張氏的旨意去的。」
李昭眉梢一挑:「你……敢抗旨?」
我有些心虛了,低下頭,牙緊咬住下唇,像做錯事了的孩子似的,手指攪動著衣角。
忽然,李昭抬手,輕輕地將我垂落的黑髮別在耳後,柔聲問:「你不怕縱虎歸山?不擔心她日後找到機會,反咬你一口?」
「我……」
我嘆了口氣,怯懦道:「我只是有點心疼她。」
說罷這話,我仰頭看李昭,眨巴著眼,輕聲問:「你是不是生氣了?」
「有那麼一丟丟。」
李昭沖我豎起小拇指,他忽然噗嗤一笑,還似過去那樣,食指颳了下我的鼻樑,俯身,與我面對面,盯著我看了良久,柔聲道:「可後來朕一想,《呂氏春秋》里記了這麼一件事,晉平公問祁奚,誰可以擔任南陽之令,祁奚舉薦了自己的仇人;後來晉平公又問他,國中無尉,誰可擔任?祁奚舉薦了他的兒子。連孔子都感慨地直說祁奚善哉,說他外舉不避仇,內舉不避親,朕就想啊,作為一國之後,是該有容人的度量,也該有慈母般的仁心,想到這兒,朕就不生氣了,反而很高興。」
「啊?」
我登時愣住。
他剛剛說什麼,一國之後?
「傻了?」
李昭的大手在面前晃悠,寵溺笑道:「醒醒。」
我身子一顫,很奇怪,我心裡居然很平靜,沒掀起多大的波浪。
「嘿嘿。」
李昭湊過來,沖我笑。
「嘿嘿。」
我仰頭,給他笑回去。
我們倆就像倆傻子似的互相笑。
最後,他牽起我的手,帶我走到博古架跟前,轉動中間的紅珊瑚擺件,只聽一陣咯咯機關聲響起,博古架從中間分開,露出個四四方方的小暗格來,裡頭擺放著個極大的錦盒。
「去,打開。」
李昭推了下我的屁股。
我看了眼他,誰知手剛碰到盒子,李昭忽然跳起來,啊地叫了聲。
「哎呦。」
我被他嚇得直往後縮。
這人瞧見我的窘樣兒,哈哈大笑,身子撞我的胳膊:「好了不逗你了,去打開。」
「我不。」
我索性也小女孩兒似的撒賴,白了眼他,嬌氣地哼了聲:「你拿刀架我脖子上我都不動了。」
「切,你這女人也太記仇了。」
李昭笑罵了句:「得,還是朕來罷。」
說話間,他走上前去,將那個大錦盒抱出來,一把將方桌上的筆架和章奏拂到地上,把盒子放置在桌面上,打開,裡頭竟是套皇后的冠服。
我抿唇偷笑,含淚看他。
他這會兒也是柔情脈脈,對我笑道:「試試,若是不合身,還能改。」
我忽然心裡一陣酸楚。
猶記得當年初跟他時,他雖寵我,但對我防備疑心再三,曾就在這偏殿用鳳袍試探我,看我的野心到底幾許。
磕磕絆絆,一眨眼十幾年就過去了。
「哎呦。」
我故意抬起下巴,手扶了下髮髻,斜眼看他:「本宮平日裡都是什麼嬤嬤啊、宮女啊的服侍,哪裡親自動手穿過衣。」
「哎呦。」
李昭也學我的腔調,手指點了下我的肩:「您這是等著朕伺候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