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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又有人訕笑:「正是呢,長安城倒夜香的里,就屬你刁鑽可惡,趕緊拾掇完夜香回去看著你老婆罷,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你這攤牛糞上,她遲早帶著孩子和人私奔。」
鬨笑聲此起彼伏,那倒夜香的漢子被人羞辱,立馬站起要打架。
我嫌煩,隨手將無名指上的一隻金戒指褪下,扔到窗外,淡漠道:「升斗小民日子艱難,把這金戒指給那漢子,讓他莫要糾纏攔路,若是將官差招來,沒他好果子吃。」
沒多久,馬車再次吱呀吱呀地朝前行,周遭的喧鬧聲也漸漸止了。
忽然,我聽見一旁傳來那倒夜香男人沉厚洪亮的納福聲:「多謝夫人賞賜,您真比九天玄女娘娘還要善哩,小人願您長命百歲,多子多福。」
我搖頭笑笑,隔著車窗上的紗,順帶往外瞅了眼。
那漢子此時站在路一旁,手裡攥著枚金戒指,高興得眉眼俱笑,連連沖我作揖行禮。
我沒再理會,讓雲雀點一爐瑤英香,驅驅味道。
……
約莫行了小半個時辰,就到麗人行總鋪的那條街頭了。
離得老遠就能瞧見,鋪子外面站了二十多個手持棍棒的護衛,來回巡視,不許任何人靠近,不論是誰,若是想過去,只能從另一條街繞道。
我吩咐護衛將馬車趕入麗人行的後大門,輕車熟路地進了招待蘿茵的隔間。
隔間不甚大,只放了一張方桌,和兩把椅子,是燕嬌幾年前提出來,原是想暗中考察鋪子裡的管事和夥計們有無用心接待貴客,年底根據考績,發放額外的賞銀,沒想到今兒竟有這麼個用處。
我坐到椅子上後,秦嬤嬤立馬將貼牆擺放一尊佛龕挪開,登時就露出巴掌大小的空隙,正巧能看到牆後貴客間的光景。
貴客間是專門接待高門貴婦的,故而布置得闊氣輝煌,地上鋪了厚軟的織金毯,所用器具皆是紅木,更衣內室外立著個一人高的木屏風,上頭請名家畫了《簪花仕女圖》,桌上擺著西洋鍾和名貴的血珊瑚擺件,漆盒中是精緻香甜的糕點,茶具都是一用一換的定窯瓷杯。
此時,貴客間裡有不少年輕貌美的婦人。
最上首端坐著的,自然是大名鼎鼎的江城公主蘿茵,這丫頭穿了身銀紅雪緞襖裙,頭上戴著昭君套,化了精緻的酒暈妝,秋水眸子含情溢彩,十分光彩照人,懷裡還抱著只通身雪白的貓,她唇角眉梢含著股子高傲,只將注意集中在摩挲小貓上,並不理睬旁人。
而在公主跟前坐著個二十幾歲的美人,正是張韻微。這丫頭如今已經張開了,身段窈窕,肌膚白膩如瓷,眉毛細長,杏眼櫻唇,薄薄施了一層粉黛,頭上戴著女道士的蓮花冠,身上穿著水田衣,襟口是的扣子是數十粒小珍珠做成的,耳上戴著對海珠耳環。
她的容貌不是頂美的,可就是很耐看,身上有股子書卷氣,給人種清冷的距離感,可偏偏眉眼溫婉,舉止輕柔,又給人中舒服親近之感,怨不得齊王經常去尋她,我要是個男人,我也喜歡這樣的姑娘。
立在蘿茵和韻微跟前的,是燕嬌。
多年來的商海沉浮,使得燕嬌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幾歲,她梳了婦人的發誓,頭上戴著支碧玉簪,因著給女兒哺乳,她豐滿了不少,身上穿著鵝黃對襟小襖,領子是風毛出得極好的紫貂皮,眼裡透著股熱切和厲害。
此時,燕嬌親手捧著個琉璃盤,給蘿茵屈膝見了一禮,笑道:「這是嶺南快馬加鞭運回來的香提,是葡萄的一種,香甜可口,有股子茉莉味兒,便是宮裡都吃不到,公主嘗嘗?」
蘿茵淡淡地掃了眼果子,臉上並未有任何表情。
燕嬌將果盤放下,讓人端進來數十瓶大小不一的瓷罐,她彎著腰,耐心給公主介紹:「若不是好東西,賤妾可萬不敢捧到您跟前兒,賤妾今兒給您準備了麗人行賣了十多年的護膚潤體膏子,在長安城貴婦中的口碑自不必講,這不,又斷貨了,黑市上倒也有,翻了好幾倍的賣。
除此之外,賤妾特特給您奉上新出的好東西,名喚「相媚好」,這裡頭額外添加了依蘭花油、杏仁油,若是配以按摩手法,不僅能讓身上的肌膚白嫩得如同剝了殼兒的雞蛋,更重要的,還能使那兒更豐滿柔軟……」
「行了行了。」
蘿茵不耐煩地打斷燕嬌的話,淡漠道:「什麼豐滿柔軟,這樣的話居然敢在本宮跟前大剌剌地說出來。」
「賤妾失儀了。」
燕嬌趕忙屈膝致歉,態度謙卑至極。
誰知就在此時,蘿茵眉頭忽然蹙起,盯著燕嬌袖口的一塊胭脂漬:「這是什麼?你出來侍奉本宮,難道不換件乾淨衣裳?」
「賤妾失儀了。」
燕嬌先行禮告罪,然後才翻起袖子看,笑道:「原是賤妾的女兒頑皮,玩弄胭脂膏子時不當心弄在賤妾的袖子上了。」
「小小嬰孩就喜歡調脂弄粉,可見是娘胎裡帶來的毛病。」
蘿茵上下打量著燕嬌,唇角浮起抹輕蔑的笑:「聽說你並未成婚就生出個女兒,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麼?是以前教坊司的恩客?得虧趙先生你名氣大,又和某位宮妃走得近,沒人敢治你的罪。只是趙姑娘,你只管生,卻絲毫沒有顧念女兒,一個沒有父親的女孩兒,將來誰敢娶她?你如今入了商籍,自身都難保,名聲也不好,如何給女兒一個體面的將來?可見是個自私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