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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想到此,袁敏行忙跪下,說自己未有尺寸之功,實在不敢承受陛下的厚愛。
哪知蘿茵撫著大肚子,不屑地看了眼李鈺夫婦,笑著打趣駙馬:「你尚了公主,給陛下添了小外孫,那便是最大的功勞,有何不敢承恩?」
轉而,蘿茵又沖李昭撒嬌:「爹爹是天子,一言既出,駟馬難追,左右將來兒子會承襲父親的爵位,那便將伯爵之位賞給孩兒腹中之子吧。」
說罷這話,蘿茵斜眼覷向末座的張春旭,眼裡儘是嘲弄,說:「寶充容娘娘進宮前有個兒子,爹爹尚且賞了那孩子一個子爵,女兒腹中可是您親外孫,還比不上個外人?」
李昭當時還沒發怒,不溫不火地說了句:「莫要胡說八道,你孩子尚未出生呢,封爵這事不過是朕隨口玩笑,算不得數。」
蘿茵當即反駁了句:「當年五弟還不到兩歲,您就封他為親王,女兒只是想求您賞個末等伯爵罷了。」
李昭實在忍無可忍,當即摔了酒杯,喝罵:「你的孩子能和李睦比?看來朕是把你縱得太過,如今越發恃寵生嬌了,開口爭強好勝,閉口抓尖賣乖,你眼裡還有沒有夫君?有沒有兄弟?有沒有朕?」
蘿茵嚇得都忘了跪,痴愣愣地看著李昭,居然哇第一聲大哭。
當晚回去後,她就小產了,生下個已經成了形的女胎,駙馬難過得痛哭,她倒沒多少悲傷情緒,只記得舊日裡母親和舅媽閒聊時的話:生女兒有什麼用,既不能襲家業、又不能考科舉入仕。
……
每每想起這些往事,我就厭煩。
我扭頭看向門那邊,甩了下袖子,煩躁道:「睦兒都傷成那樣,我哪還有功夫見她,讓她回去!」
旁邊立著的李昭使勁兒摩挲著我的背,試圖讓我順順氣,冷笑:「你能打發走蘿茵?而今睦兒那孽障惹下這潑天的禍事,得罪了她公爹,她正好過來跟你哭訴提要求。」
我不禁翻了個白眼:「也是,她自己不敢見你,於是趁機將溫厚老實的駙馬強行拉過來壯聲勢,她還想提什麼?」
李昭雙手背後,俊臉陰沉了下來,冷笑數聲:「來來回回就那幾件爛事,張素卿、張韻微、李璋!」
李昭環住我,拍了拍我的肩膀,柔聲道:「而今小風哥闖下這禍事,外頭已經鬧得滿城風雨,蘿茵又是個糊塗的,今兒若是不應承她一兩宗,少不得要出來攪渾水,給朕平添煩憂,朕如今也懶得見她,待會兒你去應付應付便是。」
「嗯。」
我應了聲。
……
*
我也沒有立馬出去見蘿茵夫婦,先是和李昭去照看睦兒。
這臭小子身體底子好,且羽林衛軍下手都有分寸,眼瞧著屁股血肉模糊的,可到底不會傷筋動骨,沒一會兒就醒了,他正面平趴在床榻上,看見我和他爹站在跟前,氣呼呼地哼了聲,腦袋扭到另一邊,就是不認錯。
當聽見我待會兒要見公主,這小子忍著疼,強掙扎著下床,非要跟我一道出去,說怕我被公主冒犯頂撞,又擔心公主又把三年前小產的事拎出去,在爹爹跟前哭訴、胡言亂語,惹爹爹心煩。
他這公主姐姐是個糊塗無腦的東西,素來驕縱,可還是怕他,他若是在跟前,諒她也不敢撒潑行兇。
我和李昭聽見這話,心裡真是暖極了,可同時厲聲呵斥這小子:「還敢出去嚇人惹事?乖乖地待在屋裡反省認錯,那根藤條還沒打斷呢!」
約莫一個時辰後,我才磨磨唧唧地梳妝、更衣,由秦嬤嬤攙扶著,帶了宮人和太監們去外院花廳那邊見客。
還未進去,就聽見公主夫婦的爭吵聲。
袁敏行悶聲勸:「回去罷,這些日子陛下和娘娘因瑞王煩心,你何苦要過來添油加火呢?」
蘿茵呵斥:「你少多嘴!」
聽見此,我心裡一咯噔,蘿茵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駙馬留啊。
我扶了下烏蠻髻邊的銜珠鳳釵,慢悠悠地往裡頭走,公主和駙馬一見我出來,忙起身行禮。
趁著入座宣茶的空兒,我抬眸打量下邊坐著的這對年輕夫婦。
十多年過去,蘿茵長開了,眉眼和她母親越發像,個頭不算高,太瘦,有些撐不起身上的華服,模樣倒算清秀可人,鵝蛋臉,細眉櫻唇,唇角邊有顆米粒大小的胭脂痣,徒給她平添了幾許嬌俏。
她右手邊坐著袁敏行,這孩子生的儀表堂堂,方臉闊鼻,濃眉大眼,只是眉宇間凝著些許愁思,一副鬱郁不得志的樣子。
「要見娘娘一面可真難。」
蘿茵坐得端端直直,接過宮人遞過來的毛尖茶,輕嗅了口,沒喝,放在跟前的矮几上,她轉動眼珠,上下打量我,笑道:「雖說都住長安城了,可兒臣也有一年多沒見著元娘娘了,您風采不輸當年,依舊明艷照人,怨不得這些年聖寵不衰呢。」
我也「虛假」地陪著笑:「公主氣色瞧著不錯,只是如今大雪天寒,你身子弱,得多補補。」
「是,兒臣謹遵娘娘慈諭。」
蘿茵微微頷首,眼裡卻含著股優越和高傲,她左右環視了圈,笑著問:「陛下呢?也不知兒臣今兒能不能給爹爹磕個頭。」
「快別提了。」
我喝了口茶,重重地嘆了口氣,一想起睦兒被打得血肉模糊,心裡就疼,眼淚也不自覺地上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