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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    「你倒有理了。」

    李昭拊掌微笑,臉忽然陰沉下來:「朕今兒就如你的願,踏踏實實地偏袒一次長子,來啊,給朕拿藤條打這個不孝不悌的東西,好好殺一把他的傲氣,往死里打,打到他認錯為止!」

    瞧見李昭要動真格兒了,我心裡一咯噔,忙要去勸阻。

    可猛地一想,睦兒也確實太傲太衝動了,是該好好教訓一番。

    沒多久,我就瞧見羽林衛軍將長凳、繩子和藤條等物準備好,悉數擺在花廳中,他們面帶難色,不敢去抓睦兒,畏畏縮縮地望向李昭。

    「動手啊!」

    李昭喝了聲。

    衛軍聞言,上前拿住睦兒的肩膀,要將小王爺往長凳上按。

    睦兒紅著眼,面帶微笑,還是一臉的不服和痞氣,他直勾勾地瞪著他爹,將褲子扯下半邊,登時就露出白花花的屁股,牙一咬,趴在凳子上,喝命:「打吧!」

    「呵,還真是個厚臉皮!」

    李昭手指點著桌面,冷笑著吩咐衛軍:「去,把褲子給他穿上,狠勁兒打!打死了重重有賞!」

    我站在李昭身側,緊緊地環抱住六郎和七郎,心焦如焚地抬眼去看。

    此時,兩個衛軍蹲在長凳邊,一左一右按住睦兒的肩膀,另一個凶神惡煞的衛軍手裡拿著藤條,揚手就往下打,破風的刷刷聲和藤條落在皮肉的啪啪聲頻繁傳來,每一下都鑽進我耳朵里,如同針似的,狠扎我的心。

    「娘,你別哭!」

    睦兒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,仍對著他爹哈哈大笑:「我不疼,爹,你的羽林衛軍不行啊,沒吃飽飯麼?手這麼軟,簡直、簡直他娘的像撓痒痒。」

    李昭聞言,越發怒了,用力拍了下案桌:「用力打,給朕往死里打。」

    衛軍聞言,果然越發用力,沒一會兒睦兒的褲子就被打爛,屁股打得血肉模糊。

    這小子小臉煞白,愣是不求饒,也不認錯,額頭鼻尖全是冷汗,強撐著抬頭,看他爹,居然念起屈原那滿懷悲憤的文章來:「悲迴風之搖蕙兮,心冤結而內傷;物有微而隕性兮,聲有隱而先倡。」

    「你還覺得自己冤枉?」

    李昭眼皮生生跳了幾下:「朕問你,到底認不認錯?!」

    睦兒已經被打得暈暈乎乎了,下唇都咬出血了,看著他爹,又念起唐朝青蓮和樂天兩居士的詩,以表自己的不滿:「千里妖蟆一寸鐵,地上空愁蟣虱臣!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,使我不得開心顏!錯的是李璋和那些是非不分的佞臣!」

    一旁的胡馬早都心疼得淚流滿面,咬牙喝了聲,大著膽子撲到睦兒身上,連聲求饒:「求陛下寬恕,他尚且年幼,求您饒過他,再打就打壞了啊,娘娘,小木頭是您親生的骨肉,您、您快跟陛下求求情吧。」

    我哭得泣不成聲。

    而此時,六郎和七郎一起掙脫我的環抱,跪倒在李昭跟前,哭著哀求:「求爹饒恕哥哥。」

    六郎更是抱住李昭的腿:「爹,手足一體,孩兒願意替哥哥受打。」

    「你們都起來!」

    睦兒掙扎著推開胡馬,用力甩了甩頭,將糊在眼睛上的汗甩去,沖行刑的衛軍笑道:「接著打啊,藤條還沒斷呢!」

    「好,真是朕的好兒子!」

    李昭起身,沖睦兒豎起大拇指,喝道:「往死里打!」

    我再也忍不住,衝過去用袖子打開衛軍,蹲在睦兒跟前,用帕子擦兒子臉上的汗,氣得哭罵:「你就不能服個軟嗎?啊?」

    「娘,莫、莫哭……」

    睦兒沖我艱難一笑,頭忽然耷拉下,竟給生生暈過去。

    「兒子!」

    我一把抱睦兒,看著他下邊簡直血呼啦差,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,恨得剜了眼李昭,哭得泣不成聲:「你也真下得去手!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,我、我真沒法活兒了!」

    李昭顯然也急了,忙囑咐左右趕緊去將太醫院院判杜仲找來。

    他疾步上前,也蹲下仔細地看了眼睦兒,拳頭攥住,穩住心神,皺眉吩咐一旁跪著的胡馬:「待會兒把這孽障的血褲子送去袁文清和姚瑞那裡,趕緊抬下去,把方才吊好的參湯給他灌下,看見他就來氣。」

    一時間,花廳亂紛紛的。

    秦嬤嬤等人也不敢輕易動睦兒,直接抱來張極大的錦被,好幾個人動手,將昏迷的睦兒挪到被子上,趕緊往出抬。

    我心裡揪疼得難受,緊跟著睦兒往出走,回頭一看,李昭竟在花廳里不動彈,他此時蹲在那條長凳邊,俯身,手指摩挲著地上孩子流下的冷汗還有血跡。

    驀地,我的火氣也躥起來了,讓秦嬤嬤和雲雀、胡馬、蔡居等人去照顧睦兒,又把六郎七郎打發出去,門一關,徑直朝李昭衝去,彎腰拾起那條還帶著血的藤條,恨得往李昭身上抽了一下,哭道:「打幾下,給他一個教訓就行了,你還真下死手啊!」

    「彆氣彆氣。」

    李昭搓著被打疼的胳膊,站起來環住我,將我手裡的藤條奪走,扔到一邊,使勁兒摩挲我的背,柔聲道:「你也看見了,朕若是再不管教,他就敢殺人了!」

    「睦兒沒那麼蠻橫!」

    我掌根揉著心口,憋著氣直跺腳:「你好好跟他說,他能懂的,這回還真不怪他,確實是齊王居心叵測。那凌霜照顧了他三年,你說他能不氣?袁文清等人流水似的上書,逼你廢他,他能不急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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