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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    和我料想的差不多,凌霜一見著睦兒,就抓住這最後一博的機會,跪下哭訴,說她也不知哪裡做錯了,讓娘娘如此容不下,不僅如此,娘娘還暗中將她老子娘扣下狠狠拷問了番,怕是王爺您從洛陽回來,奴要麼被逼配了小廝,要么小命不保,您再也見不到奴了。

    睦兒當即恍然,原來爹娘前一晚找他談心,目的就是偷偷處置了他喜歡的女孩兒。

    這小子也不顧姝姨媽和孫御史的勸阻,直接將凌霜一家子從孫府提走,到底還是畏懼李昭和我,沒敢把人帶回府里,也怕我和他爹賜死凌氏一家子,於是想了個損招,索性將人帶到他師父羊大學士府里,哄騙羊羽棠,說娘娘誤以為凌霜要勾引他,便要私下處死凌霜闔家,他不忍凌霜被無辜毒殺,便先將人放在您府上,您素來教導弟子,君子要「親親而仁民,仁民而愛物」,也曾數次講過光武帝釋放奴婢的往事,弟子不敢忤逆母親,又不願看到婢女被冤殺,還請師父暫收留她一段日子。

    羊大學士是聰明人,先答應了,隨後立馬送上帖子拜見我,給我稟告了此事。

    我將事情原委告知了羊羽棠,並且說出我的擔憂,羊大學士聞言也是憤怒不已,回府後就將睦兒叫到跟前,訓斥他小小年紀是非不分,居然被美色給迷住雙眼,這禍水小婢是萬不能出我羊府。

    睦兒素來尊師重道,沒敢頂回去,心裡卻越發埋怨,覺得是我在他師父跟前說三道四,害他被師父責罵。

    回府後,這小子開始跟我鬧彆扭,嫌我陽奉陰違,面上答應得好好的,私下卻下狠手,他擔心爹爹回府後罵他,匆匆收拾了行禮,要搬出去。

    李昭知道後,果然發了雷霆震怒,立馬要賜死凌氏。

    我將他勸住了,若這時候咱倆發作,豈不是更讓兒子與咱們離心,先靜等等,睦兒不是是非不分的人。

    睦兒離家後,就去了羊府。

    他對羊府頗熟,闖到柴房裡再次見了凌霜,這小子一看見凌霜三兩日間瘦了一大圈,頭髮散亂,越發心疼。

    而凌霜也跪下哭求,說算了罷,既然娘娘一心想讓奴死,天下便沒有奴容身的地方了,奴不敢違拗,王爺莫要與娘娘置氣了,若是再觸犯陛下天顏,恐怕到時候死的就不是奴一人了。

    睦兒又氣又急,當即對凌霜保證:你悉心照顧我三年多,不能就這麼不清不楚地被我娘賜死,其實一切責任都在我身上,這兩日我會儘快在外頭找宅子,將你安置進去,羊府也不能待了,我先帶你住客店。

    哪知他剛從柴房出去,迎頭就碰上羊羽棠十一歲的女兒川媚。

    川媚是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,人如其名,長得嫵媚可愛,而羊家家學淵源,又教得這姑娘非常知書達理。

    她看見睦兒出來後,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禮,張開雙臂,阻擋住盛怒的睦兒,看著比她高出兩頭的少年,不卑不亢地問:「王爺要去哪兒?」

    睦兒完全沒把這小丫頭放在眼裡,但又顧著羊大學士的面子,淡淡一笑,說:「本王有事,請小姐讓開。」

    川媚並沒有相讓,問:「詩經中說『哀哀父母,生我劬勞』,敢問王爺,父母之恩和僕婢之情,孰輕孰重?」

    睦兒被問得愣住,鬆開了凌霜的手。

    川媚接著又問:「小女無意路過花廳,聽到王爺同父親的談話,得知在此婢被送走之前,陛下和娘娘分別找您談過,天家父母處處顧及您的自尊,敢問王爺,您頂撞娘娘和陛下,可又有人子之孝道?顧及過父母的尊嚴和心?」

    睦兒臉上有些掛不住了,反駁:「可是我娘哄騙我,說……」

    川媚沒有給睦兒辯駁的機會,又問:「婢女的本分是伺候照顧主子,這小婢在主子跟前滑落肚兜帶,有刻意勾引之嫌,此罪一;

    這幾日,她在您跟前抱怨娘娘要處死她,可娘娘只是將她安置在孫府,並未對她有打罵,她詆毀娘娘,此罪二;

    她利用您的善良憐憫,先哭求您把她帶出孫府,如今又扮可憐賣慘,哄得您給她在外安家,不知不覺將您掌控,讓您屢屢與父母、師長、親友發生齟齬,將您陷入不孝不義之地,此罪三,齊王當初在外私養外室,這麼多年遭人詬病非議,小王爺您難道要走其老路?」

    這一詰問,將睦兒弄得啞口無言,小臉臊了個通紅。

    那凌霜見局面對自己不利,又要去拉扯睦兒,這回睦兒一把將其甩開,冒雪跑回了府中。

    他與我和李昭鬧了三天彆扭,一朝被比他小兩歲的媚川驚醒,悔得脫掉外衣,身上背了荊條,給我和李昭請罪。

    我和他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,七郎從偏房裡衝出來,當面指責他哥,氣呼呼地說:「哥你若是再惹娘生氣,我、我就揍你,那晚上我聽見爹娘爭吵了,那個賤婢分明就是李璋安插在你跟前的細作,爹娘怕你難過,這才忍著不說,想把這事悄無聲息地抹過去,沒想到你還來勁了。」

    睦兒聽見這話,整個人完全愣住,呼吸急促,最後打了自己一耳光,連衣裳都沒穿,轉身就跑出去了。

    年下多雪,我怕這孩子凍出個三長兩短,趕忙出去追他,果然在府里的小花園子裡尋到了他,他正蹲在假山下哭。

    睦兒三歲以後,再沒哭過,骨頭硬的很,這還是頭一遭。

    我將身上的披風脫下,裹在他身上,蹲下抱住他,由著他趴在我肩頭痛哭發泄,最後,他慢慢地平復了心緒,哽咽著問我是不是真的?到底發生了何事?凌霜真是大哥安插過來的細作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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