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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學堂十分敞亮,地龍燒得正暖,四面牆壁上懸掛了孔孟朱熹等先師的勸學經典之言,正面則掛著李昭親筆所書的木匾,乃宋朝理學大家張載所寫的四句話,即「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,為往聖繼絕學,為萬世開太平。」
這會兒學堂中倒是熱鬧得很。
最左邊坐著即將參加會試哥哥們,即鯤兒、禮哥兒還有何家的嫡孫何道遠,這三個小子戴著儒冠,皆長得丰神俊朗,此時胖乎乎的羊大學士正認真地給他們講策論,大抵因考期將近,再加上連日苦學,這三個小伙子清瘦了不少,眉頭凝著焦慮。
正中間坐著睦兒,他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書;
最右邊是坐著暘暘、朏朏、四姐的二小子孫學恭、八弟的兒子高鵬。
此時,七郎朏朏趴在書桌上,手裡拿著支筆,胡亂地在紙上劃,他頭上扣著個小狐狸面具,今兒穿了身墨綠色的襖子,領口綴縫了白狐皮,眼珠黑溜溜的,皮膚又嫩又白,小嘴兒粉嘟嘟,五官漂亮精緻得像個女孩子;
而我那二小子暘暘呢?
他這會兒坐在四方扶手椅,雙手捅進袖筒里,瞌睡得連連點頭,唇角流下串又長又亮的涎水。
六郎身側坐著個翰林院編修宋之賢,三十多歲的模樣,瞧著是真的很耐心溫和,手裡捧著本《論語》,不厭其煩地給六郎講學。
「六郎啊,《史記》有云:『孔子以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教,弟子蓋三千焉,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。』其中最出名的,有四門十哲,譬如德行方面呢,有顏淵、閔子騫……六郎,你還記不記得顏淵?就是臣頭先給您說的顏回。」
六郎困得眼睛都睜不開:「嗯,回、回。」
宋之賢深呼了口氣,按捺住火氣,溫柔地哄:「六郎啊,您不能睡了哈,咱們已經和七郎拉下好一段距離了,過兩日陛下可是要考您的,您若是再答不上來,臣受叱責無所謂,陛下鐵定會打您手心的。」
六郎頭歪在一邊,小嘴兒張大,微微打著呼:「打吧打吧……」
宋之賢氣得沒法子,直打自己的腦門。
就在此時,我瞧見睦兒那壞小子翹著二郎腿,將瓜子兒往六郎嘴裡扔,扔進去後六郎忽然驚醒,睡眼惺忪地左右看了圈,連皮將瓜子嚼進去,扭頭看見宋之賢,迷迷糊糊道:「先生接著講,我聽著呢。」
宋之賢見六郎醒了,大喜,趕忙翻開書接著念:「這孔門十哲啊……」
誰知宋之賢剛說了不到五個字,六郎小腦袋一歪,又給睡著了。
而睦兒掩唇壞笑,接著把瓜子兒往六郎嘴裡拋。
瞧見此,我拳頭不禁攥住,怒瞪睦兒:「把你弟弟當猴兒餵呢,小心把他喉嚨給卡到了。」
罵過後,我搖頭無奈地笑笑,輕聲問秦嬤嬤:「嬤嬤,咱們這三個壞小子,你更喜歡誰?」
秦嬤嬤眼裡的慈愛都要溢出來了,抿唇笑道:「老奴更喜歡睦兒,多聰明俊俏啊。」
我扭頭,笑著問雲雀:「你呢?」
雲雀手比劃出個六,沖我眨眨眼。
「喔唷,沒人喜歡我的小麼兒呀。」
我接著往裡瞧,這三個都是我的寶疙瘩,我都愛。
正在此時,從外頭躬身跑進來個清秀的小太監,他躬身給各位主子和翰林大學士、編修們行了一禮,朗聲道:「娘娘宣羊大人和宋大人去翠影閣問話,您二位快請吧。」
我一怔,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,不用問,肯定是哪個壞小子假傳口信的。
忽然,我瞧見我那六郎暘暘猛地站起來,用袖子擦了把嘴上的口水,迷迷糊糊地左右見了一禮:「先生好走。」
羊大學士瞪了眼暘暘,氣得甩了下袖子,對鯤兒等人道:「你們先溫書,為師待會兒見過娘娘,再回來與你們討論。」
他環視了圈其他孩子,嚴肅道:「天色不早了,今兒便提前下學,功課莫要忘了做,尤其是六郎,不許再讓宮人幫你寫了!」
話音剛落,年幼的孩子們等人歡呼了聲,一陣風兒似的跑出學堂,而羊大學士也帶了宋編修,快步離開。
此時,學堂就剩下鯤兒、禮哥兒、何道遠還有睦兒和六郎。
我正準備出去,忽然瞧見睦兒輕咳了聲,用帕子擦了下手,給六郎打暗號。
六郎會意,忙不迭跑過去將門關上,隨後解開小襖子,從裡頭掏出個四四方方的包袱,遞給睦兒,嘿嘿笑道:「哥,給你,我聽你的話,一眼都沒打開看。。」
「嗯。」
睦兒摸了把六郎的頭,大步走向鯤兒那邊,他將包袱按在桌上,瞧見六郎好奇跟過來,他一個眼神橫過去,讓六郎站住。
睦兒笑著解開包袱,將裡面的書拿出來,狡黠笑道:「我知道再過一個多月就考試了,三位哥哥緊張得夜不能眠,這不,弟給你們找來個解悶的好玩意兒。」
「什麼呀。」
鯤兒隨手翻開書,忽然臉羞得通紅,手用力按住,壓低了聲音對睦兒道:「你怎麼有這種邪書,若是讓陛下和你娘知道,鐵定揍你。」
「沒事兒。」
睦兒手一揮,傲然道:「他們絕不會曉得,方才弟已經讓人去麗和酒樓叫了一桌火鍋來,今兒天寒大雪,三位哥哥吃這個再好不過了。」
我眉頭皺起,睦兒和六郎到底拿了什麼書,把鯤兒給臊成那樣,不會是那種書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