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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說到這兒,他坐直了身子,冷聲沖趕車的侍從喝道:「掉頭,去北鎮撫司。」
那侍從擔憂的聲音響起:「大人,您已經一日一夜未合眼了,小人先帶您去酒樓用點飯罷。」
梅濂冷聲道:「不用了,查案要緊。」
我也不知此時有何感想,轉身飄出了馬車。
……
我站在燈火闌珊的長安街頭,扭頭,看馬車朝著相背的方向,越走越遠。
我沖馬車的方向揮了揮手,提著裙子,朝我府里飄去。
飄到後門時發現,門口停著輛華貴馬車,似乎是宮裡之物,鄭貴妃來了?
這次我和杜老出事,真的看起來都是意外,可一連串的偶然又讓人覺得不是意外,梅濂方才已經暗示李昭,此事和鄭貴妃脫不了干係。
會是她麼?
我忙往內院飄,果然,內院已經站了好些披堅執銳的羽林衛軍。
而上房的燈火錯錯,隱隱傳來男人一兩聲疲憊的咳嗽聲。
我疾步上前,穿牆進入內間。
此時,李昭已經將西裝換下,穿上了平素的燕居常服,炕上的信箋全都收了起來,他虛弱地坐在炕椅,胳膊耷拉在椅子欄上,擔憂地望向我的肉身。
而鄭貴妃則立在屋正中,她仿佛清減了很多,面上並未施粉黛,頭上只簪著枝銀釵,臉兒黃黃的,的確像身子不適。
屋子真的很安靜,連落根針都能聽見。
良久,李昭嘆了口氣,率先開口:「深夜將你喚來,是朕的不是,可朕……」
說到這兒,李昭忽然落了淚,手捂住臉,哽咽不已:「朕已然亂了心神,實在撐不下去了,便想找你說會兒話。」
「陛下要保重身子哪。」
鄭落雲眼圈紅了,心疼地看著李昭鬢邊的白髮,又望向我,嘆道:「元妃妹妹必定吉人天相,您莫要太過悲傷。」
「嗯。」
李昭微微點頭,讓胡馬給鄭貴妃端盞茶來,正在貴妃剛坐下,準備抿茶之時,他忽然用帕子捂住口,猛咳了通,咳後一看帕子,上面落了好些血。
胡馬和鄭貴妃急得忙上前。
胡馬都落淚了,冒死跪下嗔道:「陛下,算老奴求您了,您別這樣了好不好,昨夜白了頭,今兒又咳血,您這是在折元妃娘娘的壽啊。」
「混帳!」
李昭將帕子擲向胡馬,喘著罵:「不許咒她!」
「臣妾給您將太醫請來瞧瞧罷。」
鄭貴妃身子湊上前去,不住地摩挲李昭的背。
「無礙。」
李昭搖搖頭,又開始絮叨:「朕知道自己的病根在哪兒。」
忽然,他悽然一笑,扭頭痴痴地看向我,含淚道:「那些臣子把朕比作玄宗,說朕太過寵愛妃妾,可朕這輩子孤苦冷寂,遇到她才得片刻歡愉輕鬆。」
說到這兒,李昭捂著口又咳嗽了通,暈的泫然欲倒,望著鄭貴妃,無奈道:「她一走,朕怕是時日也不多了,只是留下這一大攤子爛事,實在是放不下心。你是個心裡有主意的人,素有決斷,以後少不得要靠你撐著了。」
「陛下,陛下您何出此言呢。」
鄭貴妃瞬間淚如雨下,正要跪下,哪知被李昭拉了起來。
李昭長出了口氣,摩挲著鄭貴妃的胳膊,細細想了片刻,嘆道:「袁首輔是個中正不阿的,有他在,朕的新政必能接著推行下去。戶部尚書姚瑞老成,但太直,有時遇到軍政大事會擰巴住,難免與人爭吵結怨,你要會調解,也要會利用;兵部尚書海明路老奸巨猾,朕擔心你會對付不了他……」
我愣住。
我才飄出去多久,李昭身子就急轉直下,不行了?他怎麼就開始交代後事了!
「陛下,臣妾不敢啊。」
鄭貴妃急得涕泗橫流,極力勸:「您正當盛年,為何要說這樣的話。」
「你讓朕說完。」
李昭疲軟地歪在炕椅上,強撐著精神,接著道:「梅濂是個十足十的小人,朕走後,此人不可留,必迅速誅殺。」
說到這兒,李昭揉了下太陽穴,虛弱地問:「如今就剩立誰為太子了,六郎七郎剛出生,不必考慮。朕如今猶豫了,不知該立璋兒、鈺兒和睦兒哪個,落雲哪,你說說你的想法。」
我心裡一咯噔,頭皮陣陣發麻。
李昭這狗東西哪裡垂危了,他分明在試探鄭落雲哪,而且還是用立儲這種干繫著社稷大事來試探。
第147章 狗急跳牆 狗急了,跳牆了
此時, 我緊張得口乾舌燥。
猶記得剛來李昭身邊時,他就百般試探過我是否有當皇后野心、是否一心謀害素卿復仇,那時我雖小心謹慎, 但還因為自己的貪婪掉入了他的陷阱里, 以至於害得八弟父子受傷。
後我得到老陳指點,再加上日積月累對他的揣摩, 逐漸才走出一條「窮則獨善其身、達則兼濟天下」的路,讓他慢慢地對我敞開心扉。
他後宮的女人, 這麼多年他必定都是吃透的了, 瞧瞧素卿和曹氏的下場, 再瞧瞧他對張春旭的算計, 對我的利用,那麼貴妃呢?她的機敏才幹我一直是非常欣賞的, 她這次會掉入李昭挖的坑麼?
果然,聽見李昭問立誰為太子之事,鄭落雲臉色一變, 但她並未表現得驚慌,她看上去很悲痛, 貓兒一般靈圓的雙眼滿含淚水, 噗通一聲跪下, 往炕的方向跪行了幾步, 難過得手捂住心口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