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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    說到這兒,四姐用袖子將淚抹去,問孫御史:「藥拿來了沒?」

    「拿了。」

    孫御史忙從懷裡掏出個褐色瓷瓶,旋開塞子,往手心倒了幾顆藥。

    他熟稔地捏開牧言的口,把藥強.塞,進去,又管侍衛要了個水囊,往八弟嘴裡送水:「來,把藥咽進去。」

    ……

    立在一丈之外的我瞧見此,心簡直如刀子割般疼。

    我不知道在我離開的這十幾年,四姐和孫御史經歷了多少回這樣的事,又這樣給八弟餵了多少回藥。

    因著他們的照顧,八弟這些年鮮少犯病,我只看到兩回。

    一次是上次我管李昭索要爵位,一次是今日張家落敗。

    八弟經歷了家族強盛和落敗,他心裡有恐懼,有恨,也有自己的認知和選擇。

    我長出了口氣,仰頭望月。

    也不知哪裡落下滴雨,打在了我臉上。

    麗華,牧言的病會好,對吧。

    ……

    *

    因八弟犯病,四姐和孫御史兩個送八弟家去了。而我則一個人回府,等到家後,已經丑時了。聽乳娘說,睦兒一整日見不到我,哭鬧得厲害,嘴裡一直喊著娘親,後面哭著哭著就睡著了。

    累了一天,身上有出了汗,我便讓嬤嬤們燒了熱水,打算稍微擦洗下就睡。

    誰知脫了衣裳,竟發現褻褲上有塊淡淡血跡。

    我登時就慌了,忙讓人拿帕子來,在底下擦了遍,發現已經不出血了,登時鬆了口氣,安慰自己,許是白日裡勞累,加上憂思過度,這才動了胎氣。

    原本我想宣太醫過來瞧瞧,可一尋思,若是鬧出了動靜,李昭少不得要趕出宮看我。

    他已經夠累了,我不想給他添麻煩。

    於是,我讓雲雀偷偷將褻褲燒了,再去熬碗安胎藥,喝完就睡下了,誰知一閉眼,腦中要麼是勤政殿廢后爭議,要麼是八弟犯病,亂糟糟的,止不住地瞎想,一瞎想肚子就疼。

    我是真不敢再這麼耗神了,左右睡不著,便讓雲雀將府里養的小戲子宣來,讓這些丫頭們說會兒才子佳人的故事,再說會兒諧音笑話,試圖將不安的情緒轉移。

    果然,情緒稍稍愉悅之後,肚子裡的兩個小魔星也不再鬧我,漸漸地安靜下來,正當我歪在床上,連連打瞌睡時,我瞧見屋裡的丫頭、嬤嬤們面帶懼色,皆起身退下。

    我心裡一咯噔,怎麼了?

    我揉了下發酸的雙眼,往前瞧去,發現李昭不知什麼時候來了。

    此時他仍穿著昨日那身玄色龍袍,雙手背後,端錚錚地立在西窗邊,渾身散發著股懾人的冷氣,不知透過紗窗在看什麼。

    「你怎麼來了?」

    我揉了下發疼的太陽穴,虛弱地問。

    「來瞧瞧你。」

    李昭轉身,笑著朝我大步行來,他勾了只小圓凳,坐到床邊,盯著我瞧了半響,從懷裡掏出條粘了血的雪緞褻褲,輕輕放在床上,嘆了口氣:「你出血了,雲雀不敢瞞,同秦嬤嬤商量了後差人進宮稟報了朕,朕放心不下你,緊趕慢趕地出宮來看你。」

    「沒多大事。」

    我搖頭一笑:「已經不流了,夏日裡蚊子多,咬得人身上都是包。興許是我撓破了腿,這才粘上的。」

    「朕想也是。」

    李昭鬆了口氣,坐到床邊,輕輕地將我按下去,他看上去很累,眼底發烏,仍強打著精神,從枕頭邊拿起團扇,幫我扇涼,柔聲道:「璋兒身子不適,朕這幾日得多陪陪他,你也體諒體諒朕,朕只要得空就出來看你。」

    我一怔。

    他怎地忽然說這樣的話,難不成,他以為我刻意往褻褲上弄血,來引他出宮?

    第139章 狐疑  氣不打一處來

    聽見李昭這番所謂「璋兒不痛快, 得多陪陪兒子,有空了一定出宮看你,你要體諒朕」的話, 再看到他把我的褻褲掏出來, 神情如此平穩,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。

    璋兒是兒子, 我肚子裡的不是?

    璋兒需要關懷,我和孩子就不需要了?

    一想這些事, 我肚子就開始疼, 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的心緒, 又開始煩悶起來。

    算了算了, 我三十來歲的人了,在這種時候是該懂事些。我也得站在李昭的立場來想事情, 朝堂後宮還有子女的事,已經夠他心煩了,我不能再給他多添煩憂。

    再者, 他看見我褻褲上有血,徹夜趕到這兒, 總算是心裡有我, 且他的陰陽怪氣我不雙手接著, 又有誰接呢?

    「有你這句話就夠了。」

    我刻意把不滿忽略, 抓住他的手, 輕輕地摩挲著, 吻了下他的手背, 柔聲道:「如今雖是盛夏,可夜裡還是寒津津的,出來時有沒有穿披風?」

    「沒。」

    李昭的眉頭疏解了幾分, 兩指揉著眼睛,疲累道:「朕一聽見你不舒坦,馬不停蹄地就趕來了,瞧見你無恙,便也放心了。」

    說到這兒,他瞌睡得打了個哈切,手附上我的頭,大拇指刮著我額邊的碎發,笑著問:「你出宮的時候,去瞧張氏了?」

    我心裡又一咯噔。

    撫鸞司在他的掌控之下,他什麼不知道,何須問我。

    「路過冷宮時聽見聲悽厲的慘叫,就過去瞧了眼。」

    我平靜地同他說話,掙扎著起身,穿上繡鞋,朝立櫃那邊行去,背對著他,打開柜子,從裡頭翻找他的寢衣,強笑道:「還有一個來時辰天亮,你這些日子累著了,踏踏實實睡一會兒罷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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