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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    我的心很空。

    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走下去,皇子和公主不僅是張家後人,同時身上還流著李昭的血,我動不得;

    素卿與我雖有深仇大恨,但李昭還未發話,我動不得;

    張達齊一定是謀害我兒背後的那個人,可如今被貶官,又有先帝的遺囑在,我動不得;

    今夜素卿扯出鄭落雲,一下子就把我打懵了,若是真的,我算計不過這女人,若是假的,我貿然出手,豈不是得罪了鄭貴妃,對我有什麼好?

    張家落敗,我高家眼看著興起,到時候的榮寵強盛又該如何迎接?

    盛極必衰,我家與朝中數位文武高官有關係,睦兒又會不會被有心人推著往儲位上走?

    李昭素來多疑,會不會對我和高家再次打壓?又會不會像對付張家和梅濂那樣,早早布局挖坑,準備在幾年後,十幾年後對付我高家?

    而我,會不會落得素卿這樣的下場?或者更慘,我連素卿都不如?

    那麼我的家族子孫和袖兒呢?又會不會受到牽連?獲罪被辱?

    再想壞一點,若是真有人站在暗處,謀算我和這兩個孩子,我會不會死?

    種種的種種,讓我心煩不已,忽然,肚子一陣劇痛,腹中頻繁胎動。

    我不敢再嚇自己了,忙打開小香扇,使勁兒對衝著臉扇風,試圖忘卻這種煩悶,果然肚子的疼痛稍稍減輕了些許。

    我轉身從箱籠里拿出條素色帕子,將它平鋪在腿面上,又從妝奩里拿出支眉筆,尋思了半響,原本是想寫給老陳,問問他的意見,可落筆的時候,竟寫了李昭二字。

    我重重地嘆了口氣,在帕子上寫道:

    「昭,

    這是妍華第二次給你寫遺書了。

    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,說明我已經死了有一段日子了。

    你有沒有想我呢?我猜猜,你正在哭對不對?別哭啊。」

    雖然給他寫信,讓他別哭,可我卻先落淚了,淚珠子砸到帕子上,暈開了幾個字。

    「我也不知道死了後,會給你留下幾個孩子。不管是三個、兩個還是一個,你一定好好好照顧他們啊,他們沒了娘,就只剩爹爹了。

    今兒你接我入宮,我看到了張家如何巧言令色,看到了朝堂的驚心動魄,還看到了你的隱忍和無奈。你以後不開心了,要及時發泄出來,別堆積在心裡,會難受的。

    晚上出宮,我去瞧了眼素卿。

    很奇怪是不是,面對這個毒害我的女人,我竟然很平靜,沒有奚落辱罵她,也沒有落井下石,大概妍華也長大了,從過去的那條窄路里走了出來。

    我不想像她一樣,這麼多年把不滿藏在心裡,最後怨恨你。

    昭,看到張家落得這般地步,我真的很怕,也在想,高家以後如何走?子孫們如何自存?

    我現在回頭看以前走過的路,猶記得當初管你索要爵位,沒想到把八弟的瘋病激了出來,傷了他們父子,也傷了咱倆。如今想想,也真是可悲可笑得緊。

    八弟和四姐、左良傅盈袖這一輩,我是不擔心的,我擔心下一輩的孩子們。

    你別因為我,就去刻意補償寵溺高氏族人和親友,別滋長了他們驕慢的心。

    你要規勸他們,多讀聖賢書,懂得『不義富且貴,於我如浮雲』的道理,還要懂『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』的為人處世之道,若是他們犯了錯,別因為我就網開一面,該怎麼做,你就怎麼做。

    你是文宣帝啊,我心疼你,不想你的英名被污了。

    前些日子,我一口氣給你做了十來條褻褲,你喜歡在上面繡什麼呢?金龍?還是祥雲紋?算了,我就自作主張繡成最喜歡的山茶花,又香又好看。

    好了,快到家了,我得去照顧睦兒了,下次再同你聊。」

    寫罷這信,我長出了口氣,心裡的煩躁鬱悶登時減輕了些許。

    就在我要將帕子摺疊好,放入箱籠中時,馬車忽然停了。

    我聽見外頭傳來陣急匆匆的腳步聲,沒多久,車簾被人從外頭掀開,來人竟然是四姐。

    四姐此時滿頭大汗,妝都有些花了,她攙扶住雲雀的胳膊,掙扎著爬上了馬車,看著我,急道:「怎麼辦啊妍兒,那會兒宮裡傳出了張致庸自盡和張達齊被貶官的消息,還傳出元妃就是高妍華,今兒下午牧言來你府里探望咱倆,正好就聽見了這事,這傻子一句話都不說,黑著臉往張家跑去了。我怕他鬧出難看的事,緊著追了出來,恰好碰見了你的車駕,這個時候,咱可不能讓他落井下石啊。」

    第138章 二十三兩四錢  病根

    其實也能想來, 詔書往下一發,張達齊父子還有我是高妍華的事,勢必會很快傳出去。若沒猜錯, 緊接著就是張家進一步被踩, 而我高家則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
    這個時候,高家必須得謹言慎行, 不能讓旁人抓住把柄。

    而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,八弟找張家去了。

    「牧言應該不會衝動。」

    我摩挲了下四姐的胳膊, 抬手, 幫她將發邊快要掉落的絹花往裡插了下, 笑著安慰:「你也別太急, 瞧,頭髮都跑鬆了。」

    雖這般安慰四姐, 可我手心卻滲出熱汗。

    「哎,你不知道。」

    四姐眼睛已然紅了:「麗華周年那天,東宮大婚。這傻小子也跟今兒似的, 沒忍住,背著家裡人跑去張府……一開始我還當他又出去閒逛去了, 就沒上心, 誰知夜裡還不見他回來, 這才覺得不對勁。當時我央告老孫, 去張府瞧瞧, 哪知撲了個空, 張府說家裡為著太子妃出閣, 忙得很,誰有空招呼無關緊要的人。老孫讓人滿城尋了他兩日,都找不著人, 都快把我急死了,若是牧言再沒了,那我還有什麼活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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