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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    肅王聽見這話,鐵拳砸向桌子,怒喝:「好大的膽子!是哪個不要命的閹貨,竟敢欺辱太妃!」

    「是啊,老身貴為太妃都受到刁奴如此欺辱,更別提民間那些喪夫喪子的寡婦了。」

    何太妃重重地嘆了口氣,對李昭哽咽道:「寡婦生存艱難,年輕的被人指指點點議論,年老的冬日裡衣不蔽體,連口乾淨粥都吃不上。老身聽說民間那個商婦麗夫人心很善,不僅幫扶這些寡婦貧女,給她們提供活計,更拿出銀錢屢屢施粥散米,她這是幫皇帝供養百姓子民哪,皇帝必得好生嘉獎她。」

    說到這兒,何太妃扭頭看向肅王,笑道:「王爺是打仗的人,想來知道代父從軍的花木蘭,若是木蘭顧著女子的矜持,又怎能提刀上戰場?又怎能保家衛國?老身覺著那個麗夫人就很好,那些豎冠男子只聽見她一些以訛傳訛的艷聞,怎麼就聽不見她供養鰥寡孤獨呢?王爺,您說是不是?」

    「啊。」

    肅王怔住,發烏的嘴半張開,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,仿佛喝醉了般,眼皮硬生生跳了好幾下,最後端起茶盞連喝了好幾口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    這時,李昭沉穩地坐回龍椅里,掃了眼底下坐著的大臣,嘆道:「連個商婦都能有此善心善舉,愛卿們平素里也該學一學。」

    眾臣忙起身稱是,皆贊麗夫人的義舉。

    ……

    瞧見此,我鬆了口氣,驀地發現手心滿是熱汗,而耳朵也陣陣發燙,好險好險,得虧我當初定下了「窮則獨善其身,達則兼濟天下」的計劃,也算積累了點微薄名聲,否則今兒怕是要被人強釘上「寡廉鮮恥」的名頭了。

    何太妃真是個厲害人哪,輕描淡寫間就將這潭渾水捋清,幫李昭扳回一局。

    就在此時,我瞧見勤政殿的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,兩個小太監抬著個軟椅進來了。

    椅子上坐著個年近古稀的老人,灰白的頭髮掉了大半,幾乎能看見頭皮,臉上布滿了皺紋和大塊黑斑,眼珠渾濁,涎水從嘴角流出來,饒是如此炎炎夏日,仍穿著夾襖,正是前首輔張致庸。

    而在張致庸跟前隨行著個十六歲上下的姑娘,雖未著粉黛,但仍嬌俏動人,穿著素色裙衫,並未戴首飾,襟口別了朵小白花,她似乎哭過,眼睛稍有些紅腫,加之身段窈窕,氣質嫻雅,便是進了勤政殿、見了這麼多高官都沒有畏畏縮縮,一看就是個大家閨秀。

    這姑娘低著頭,時不時地用帕子幫張致庸擦涎水。

    這時,立在我身邊的蔡居走上前來,低聲道:「她便是小張大人的獨女,韻微小姐。」

    「嗯。」

    我微微點頭,的確是個非常出挑的丫頭。

    我踮起腳尖,接著朝里看去。

    張致庸進來後,肅王率先起身,大步朝老首輔走去,雙手握住老兄弟的手,嘆道:「怎麼瞧著病又重了些,你比本王小好幾歲,可不能走在我前頭哪,哎!想當年咱們一齊在國子監讀書,又一齊北上殺敵,你數次押送糧草解救軍中燃眉之急,又數次幫本王擋下明槍暗箭,這些事老哥哥全都記在心裡。」

    而此時,殿裡諸臣皆站起,向這位三朝老臣看去,剛準備見禮,驀地,他們發現李昭沒有動彈,這些人私底下眉眼交接,復又坐回到篾席上,低下頭,沒敢動。

    李昭淡淡一笑,忙起身往下走。

    他站起後,眾臣才敢跟著起身,給老首輔見禮。

    李昭三步並作兩步行到張致庸跟前,俯身,手輕輕地摩挲著張致庸的,含淚關切地嘆道:「老首輔近日身子如何?參湯可還吃著?」

    張致庸望著李昭,眼裡滿是殷殷關懷掛念,手顫巍巍地伸向李昭,忽而無力地垂落,濁淚瞬間掉下,病重到說不出話,含糊不清地哽咽:「好,好,老臣許久未見陛下了,陛下又清瘦了,莫要太勞累,當,咳咳,當注意自己的身子,老臣教女無方,對不住陛下啊。」

    瞧見此,我搖頭一笑。

    若不知道的,還當這對翁婿、君臣關係有多親密無間呢。

    寒暄了幾句後,我瞧見李昭幫張致庸將薄被蓋到腿上,隨後擰身,回到龍椅坐下。

    此時,肅王立在張致庸身側,一手按住老人的肩頭,另一手叉腰,直面李昭,嘆道:「昭兒哪,當年先帝把素卿丫頭指給你,實是想讓致庸賢弟多多提攜指點你,他也算你的太傅恩師了,十幾年來兢兢業業地幫扶你,這份情咱得顧念,他也老了,半截身子都入了土,膝下子女也只剩下達齊和素卿丫頭了,素卿是個糊塗軟性的人,對她那刁滑的嫂子林氏言聽計從,如今林氏已伏法,素卿丫頭對往事也懺悔過了,德行雖不配為後,但你好歹看著皇子公主的面兒,看著老首輔的面兒,看著伯父的薄面,給她個位份,算了罷,昭兒,你不能讓群臣議論你刻薄寡恩哪。」

    李昭乾笑了聲,忙稱是,手指輕輕點著桌面,斜眼看向梅濂。

    梅濂立馬會意,躬身出列,沉聲道:「陛下,臣有事要上奏。」

    李昭身子歪在龍椅里,讓胡馬去給老首輔端盞參湯去,莞爾淺笑:「愛卿有何事?」

    「先前臣奉命,與撫鸞司黃梅大人徹查二皇子煒和四皇子冕薨逝案,以及五皇子睦中毒案,如今已有了結果。」

    說罷這話,梅濂轉身,將裝了一摞供狀的漆盤捧過頭頂,擲地有聲道:「經過臣和黃大人連日翻閱舊檔以及拷問坤寧宮宮人,已經確定二皇子煒落水乃庶人張氏支使心腹太監惠飛所為,四皇子冕為張氏授意其弟張達亨下毒所薨,五皇子睦乃張氏命勤政殿灑掃太監梁元挑唆曹氏下寒毒,後梁元更暗中給五皇子下一種名為「嬰香」的蠱,幸而前太醫院院判杜朝義及時救治,才保得皇子一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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