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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「不瞞娘娘,這回睦兒遭遇這種事,妾身的確想過再給他生個弟弟妹妹,哪怕有一日妾身不在了,也有人能照應他。」
說這話的時候,我鼻頭忽然發酸,又掉淚了,看向兒子。
大抵真的母子連心吧,睦兒搖搖晃晃地扭轉過身,看見我哭,這小子扁著嘴,也哼唧了幾句,推開鄭貴妃,沒站穩,跌坐下,忙爬向我,小貓似的窩在我懷裡,仰頭看我,難過得哇一聲哭出來。
我抱著他,輕輕搖,漸漸地,他不哭了,安靜地靠在我身上,吃小手手。
「妹妹和睦兒這回受委屈了。」
鄭貴妃嘆了口氣,安慰道:「禍兮福所倚,睦兒這關闖過去了,以後會順順利利的。」
說到這兒,鄭貴妃又坐上來幾分,打發雲雀出去給她倒杯茶,等雲雀走後,鄭貴妃扶了下髮髻,笑著問:「妹妹覺得這次毒蠱之事,是曹氏做的麼?」
「娘娘覺得呢?」
我莞爾,反問她。
其實事已至此,我心裡已經有數了。
鄭貴妃聽見我這話,眉一挑,斜眼看向外頭,低聲道:「方才本宮仔細問過杜老先生蠱毒的事,老爺子口風緊,並未向本宮吐露半個字,本宮冒昧問妹妹一句,此蠱為何物?是立馬病發,還是過些年才發?」
我扯了條被子,蓋在我和睦兒身上,淡淡道:「此物名喚嬰香,出自太醫院禁書。嬰孩被種後會不適應幾日,表現出發燒腹瀉症候,此蠱初時只是卵,五六年後孵化成蟲,以孩子精血腦液為食。孩子或身子虛弱過早夭折,或痴呆愚笨,活不過五歲。」
說這話的時候,我緊盯著貴妃一絲一毫細微表情。
她秀眉緊蹙,沉默不語,像李昭的舊習慣那樣,或轉動著無名指上的金戒指,或指尖輕點著腿面,忽然勾唇一笑,微微點頭,說了兩個字:「高明。」
她坐直了身子,看向我,笑著問:「敢問妹妹,若毒蠱現在未發,依著陛下之前的決斷,曹氏如何?本宮如何?」
我淡淡一笑:「曹氏囚禁冷宮,娘娘撫養皇子李鈺。」
鄭貴妃雙眼微眯住,湊近我,緊著又問了句:「五年後事發,曹妃怎樣?本宮又怎樣?」
我按捺住恨,笑道:「想必曹氏因巫蠱之禍族滅,娘娘亦因撫養皇子鈺受牽連,甚至可能被污衊,說您做局陷害曹妃,以得到皇子鈺,更說您才是此事主謀。」
我暗暗沖她豎起大拇指,贊道:「畢竟娘娘盛名在外,是有城府謀劃之人。」
鄭貴妃眸中閃過抹欣賞之色,接著問:「那妹妹你呢?在這五年中會如何?」
「大抵……會意外身亡吧。」
我輕描淡寫地說了句,可渾身卻寒透了。
一箭數雕,我、貴妃、曹氏、李鈺、睦兒全都套進去了,一個都沒剩下。五年後,李璋也有十七八歲,可以成婚當太子了,甚至可以繼位當皇帝了。
「皇后……」
我將垂落的黑髮別在耳後,笑道:「她挺厲害的,我到現在真的服了。」
貴妃輕輕拍了下我的腿,挑眉一笑:「後宮的女人,從來都不是一個人,背後站的是一個家族。」
說到這兒,貴妃湊過來,在我耳邊低語:「姐姐只問妹妹一句,當初皇后穢亂宮闈,在陛下未察覺前,誰給她了事的?」
「張…」
我脫口而出。
「噓。」
鄭貴妃食指按在我唇上,輕輕搖了下頭,笑道:「他雖是庶子,可確實是個很有能耐的人,是個治國齊家之才。」
其實我早該猜到,張家已經知道我的存在。
我輕敵了,之前看見李昭輕而易舉地用張達亨之死,設計玩弄張曹兩家,而素卿意圖將張春旭嫁給謝子風,卻被李昭狠狠打臉,我總覺得張氏外強中乾,只要等我的運勢起來了,就能從容應對。
我錯了。
瞧著這回的事,若睦兒後背的蠱毒沒有意外被發現,我們所有人在睡夢被人斬首……
我忙抱著熟睡的睦兒,跪到炕上,急著問:「妾身求教姐姐,該如何應對?」
「你這是做什麼,快起來。」
鄭貴妃忙扶起我。
她正要說話,忽然外頭傳來胡馬叩門的聲音:
「娘娘,夫人,陛下讓老奴過來知會您二位一聲,咱們該動身回長安了。」
我一怔,忙看向鄭貴妃。
鄭貴妃對我笑道:「從前怎麼過,今後就怎麼過,約束好家人。最要緊的是,要把睦兒平安撫養長大。」
說罷這話,鄭貴妃對我點頭一笑,率先出去了。
……
當晚,我們一行人就回了長安。
李昭讓我帶著杜老和睦兒回家,他則和鄭貴妃返宮。
次日,刑部尚書蔣王孫重病不起,再一次向李昭提及告老還鄉之願。李昭再三挽留,命侍郎梅濂暫代尚書事。
沒幾日,宮裡傳出毓秀宮曹氏毒害五皇子睦,並且對皇帝心懷怨懟,數次詛咒。
李昭命羽林右衛指揮使路福通徹查此事,並把勤政殿換了次血,而此時,梅濂上書,言及曹氏父兄與一樁侵占皇莊、縱奴殺人案有關。
李昭大怒,讓三司徹查,將曹國公和幾位小曹大人下了詔獄。
數日間,檢舉告發曹國公的官員不計其數,而張達齊大人卻觸犯天顏,略替曹國公說了幾句好話,求陛下從輕處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