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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李昭垂眸,冷聲問。
曹氏將頭髮扯進嘴裡嚼,涎水立馬從嘴角流出,滴到雪中,她身形晃動,仿佛真瘋了般。
「好,真好。」
李昭莞爾淺笑:「沒想到愛妃竟也是塊硬骨頭,朕從前倒小瞧你了。」
我拳頭緊緊攥住,呼吸急促,忍不住了,我真快忍不住了。
就在此時,鄭貴妃笑著上前來,屈膝恭恭敬敬地給李昭見禮,笑道:「昨夜羽林衛軍忽然闖入內宮,將曹才人從毓秀宮拿走,臣妾不知發生何事,便跟過來看看。」
鄭貴妃似見李昭臉色不好,忙住了嘴,她轉而朝我行來,上下打量我,眼圈一紅,重重地嘆了口氣,安慰道:「妹妹消瘦了不少,這些日子是不是一直擔驚受怕著?孩子怎樣了?」
說話間,鄭貴妃手伸向睦兒。
就在她的指尖碰到睦兒襁褓的瞬間,李昭將我們母子扯到他懷裡,鄭貴妃的手登時懸空,她一愣,唇角強咧出抹尷尬的笑,最終將手捏成拳,慢慢地放下。
「貴妃似乎很關心曹氏。」
李昭將我扯到另一邊,陰陽怪氣地笑了聲。
「是鈺兒那孩子。」
鄭貴妃無奈地嘆了口氣:「鈺兒如今在臣妾宮裡住著,這孩子孝順,夜裡偷偷去看他母親,沒想到正好撞上路大人來拿人。」
說到這兒,鄭貴妃用袖子拭了下眼邊的淚,搖頭嘆道:「孩子嚇壞了,忙回回來,說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,只瞧見羽林衛軍凶神惡煞的,仿佛要吃人似的,跪下求臣妾追出來看看。」
「哦。」
李昭歪著頭看鄭貴妃,譏誚道:「貴妃愛子心切,果真就追出來了。」
鄭貴妃一怔,迅速地看了眼我,輕咬了下唇,秀眉蹙起,小心翼翼地問:「臣妾斗膽,敢問陛下……何故又重審曹氏,可是、可是因為高家妹妹心裡委屈……」
我冷笑了聲。
感情貴妃娘娘覺得我在李昭跟前吹了枕頭風,弄得李昭出爾反爾,要重新發落曹氏呢。
「這和她沒關係。」
李昭冷哼了聲。
忽然,官道又響起串急促且雜亂的馬蹄聲。
我忙抬頭看去,瞧見從遠處行五匹高頭駿馬,策馬行在最頭裡的是個十餘歲的男孩,是李鈺,緊跟在他後頭的是兩個帶刀侍衛和兩個羽林衛軍,不多時,這幾個人就騎馬奔至此處。
其中一個羽林衛軍躍馬而下,單膝下跪,急道:「啟稟陛下,三皇子他以死相逼闖關,臣實、實在是攔不住,不敢攔啊。」
話音剛落,我就瞧見李鈺從馬上翻下來,他恨得用馬鞭用力抽打了那衛軍幾下,疾步跑了過來。
我細細打量,這孩子個頭還挺高,估計能到我鼻子,繼承了他母親的容貌,五官十分精緻,氣質清貴,一路顛簸過來,頭髮有些散亂,臉凍得通紅,額頭上紅了一片,顯然是不久前跪下以頭砸地過。
這孩子衝過來,撲通一聲跪下,爬到了李昭腳邊,將他母親環抱住,眼淚瞬間就落下了,語氣似是質問、又似在哀求:「父皇,父皇您明明答應放母妃一條生路,為何忽然又把她拿到這種地方?」
說到這兒,這孩子猛地看向我,什麼也不顧,爬過來咚咚給我磕頭:「這位就是皇弟的娘親罷,定是姨娘仁慈心疼兒臣,怕兒臣成了沒娘疼的孩子,同父皇說盡好話,這才饒了兒臣母親一命。求姨娘再次高抬貴手,放過兒臣母親吧,兒臣這輩子就這一個親娘,她要是沒了,這世上就剩兒臣一個人了。母親的過錯,兒臣願一力承擔!」
忽然,李鈺從懷裡掏出把匕首,雙手舉著遞給我,聲淚俱下地哀求:「姨娘若是不解氣,就拿這刀捅兒臣幾下吧,只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母親。」
呵。
到底是宮裡長大的孩子,心眼真多。
我要是真恨得捅他幾刀,那我豈不是得罪了李昭?
來日這事若是傳出去,眾人只會說三皇子至孝至純,而我心地狹隘,這麼個大人,竟和一個孝子過不去。
這孩子剛下馬就直衝著我跪,顯然有備而來,知道我的存在。
李昭不可能給他說我的事,那還能有誰?
我斜眼瞅了下鄭貴妃,淡淡一笑,垂眸看著李鈺:「三皇子快起來,妾身當不起您跪。妾身冒昧問一句,誰告訴您妾身是小皇子母親的?」
李鈺一怔,手抓住我的裙子,哭道:「沒有誰,弟弟眉眼間和您很像,是兒臣猜的啊。」
說到這兒,李鈺轉身,從一旁跪著的侍從身上將包袱解下,從裡面拿出件沾著血污的紗裙,血早都乾涸,看來是件舊物。
李鈺抱著那件紗裙,跪著朝他父皇行了幾步,咚咚咚以頭砸地,哀求:「父皇還記得這件衣裳麼?當初娘親就是穿著它小產的……這上面的血,是四弟冕兒啊,娘親她真的因為太過思念弟弟瘋魔了,您瞧她都下狠手打兒臣。」
說話間,李鈺將袖子擼起,果然,胳膊上滿是淡淡的青紫掐傷。
對此,我只能說厲害,皇宮裡長成的孩子就是厲害,有備而來啊。
扭頭一瞧,李昭唇微微顫動,似想要說什麼。
我搶在他前面,怯懦道:「能不能先給睦兒治病。」
李昭身子一震,剜了眼曹氏母子和鄭貴妃,忙環著我往屋裡走。
就在此時,鄭貴妃滿面擔憂,緊跟著我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