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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「朕這不是關心你嘛。」
李昭撞了下我的胳膊,笑得曖昧:「咱們自家生意,朕肯定得上心嘛。」
說這話的同時,他從桌上拿起一沓奏疏,遞給我,勾唇壞笑:「你若是想看,那你看唄,朕同意。」
我瞪著他,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,這人怎麼了,他以前不這樣啊。
「妍華,幸好朕看了帳本。」
李昭用筆頭指向帳冊,頗為嚴肅地對我道:「你這帳記得亂七八糟,譬如肉和菜的採買,只記了買入,卻不記買了誰家的,這樣怎麼比較嘛,再譬如,這兩日酒樓開業,記了花費超過八百文的貴客名單,卻沒記清楚這些客人更具體的情況,朕看到,昨日酉時有兩個叫張超的客人用飯,一個花費了八百六十文,另一個花費了一千三百文,顯然這倆人重名了,若是這個張超下次來,你能認出哪個是哪個?所以啊,你得另準備個帳本記錄貴客。」
他絲毫察覺不到我的怒火已經升騰起來了,喋喋不休道:「這還是麗和酒樓的糊塗帳,明兒你把麗人行的帳本拿來,朕再幫你看看,實在不行,朕從戶部找兩個不錯的人才,幫你管帳……」
「你別管行不行!」
我實在忍不住了,剛準備同他發火理論。
誰知,外頭守著的暗衛叩了下窗:「啟稟陛下,李少帶著朱九齡來了,正在敲門,要不要放進來?」
「不要!」
「要的!」
我倆同時開口。
「放進來吧。」
我白了眼他,戴上面紗,迅速整理了下頭髮和衣裳,挺胸昂首,換上屬於「麗夫人」的招牌媚笑,忙不迭出去了。
快步走到大門口時,我故意開始一瘸一拐,揮手讓阿良站開些,親自打開門。
借著月色一看,門外果然站著兩個男人,他倆一開始正在說話,看見我了,一齊朝我看來。
我一怔,李少還是那個李少,貌不驚人,但五官極靈活,隨時在眉飛色舞。
朱九齡呢?他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,頭髮用紫金冠束起,身上穿著素色錦袍,腳蹬玄色靴,劍眉斜飛入鬢,面如冠玉,唇紅齒白,側臉有三道觸目驚心的指甲印,眼裡依舊帶著張揚和驕矜,清風徐來,撩起他紗衣一角,剎那間,似疏狂名士、又似仙人。
朱大師梳洗乾淨了,還真是個美男子啊。
「咳咳。」
李少輕咳了兩聲,他踮起腳尖往院裡看,笑道:「我們這半夜來,是不是打擾妹子好眠了。」
「哪有,我也是剛安頓了趙姑娘回來。」
我耳朵有些發熱,忙側過身,請朱九齡和李少進來。
在往裡走的時候,我故意走的很慢,湊到李少跟前,壓低了聲音,下巴朝走在頭裡的朱九齡努了努,低聲問:「怎麼回事?」
李少掩唇偷笑:「今晚你從教坊司離開後,哥們氣不過,打算尋這傢伙的晦氣,已經叫了兩個打手,準備好好地教訓他,起碼也得在他腳上留點東西嘛,沒成想上船後,發現這人正盤著腿喝悶酒,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,竟同他一起喝上了,越聊越投緣,他說將咱們三個恩怨撇開,其實你的腳很美,若是被他毀了,他真的就是千古罪人了。」
我搖頭一笑:「這就成罪人了?」
「你不懂。」
李少笑道:「這些作畫的大師都怪著呢,把美看得比命還重,他又聽見你花費千金贖了趙丫頭,覺得你這人除了銅臭氣,還有點旁的東西,非要過來跟你賠個不是,拉都拉不住。」
說到這兒,李少手指摸了下鼻下的鬍鬚,壞笑:「哥們尋思著,你不是一直念叨著想讓他教鯤兒麼,這不就是個機會嘛,說不準,以後關係好了,咱還能求他幾幅字畫呢。」
「就你精!」
我笑著白了眼李少。
正在此時,前頭走著的朱九齡停下腳步,回頭,皺眉問:「你們倆嘀嘀咕咕地說什麼呢。」
我屈膝見了一禮,笑道:「說待會兒給您喝什麼好酒呢。」
說話間,我一瘸一拐地疾走幾步,跟了上去,側身,請朱九齡進了內院,抬眼瞧去,內院此時靜悄悄的,只有雲雀一人立在青石台階下,上房仍舊燈火通明,但門窗緊閉,仿佛沒人似的。
我還沒張狂到把朱九齡和李少帶進屋,打算就在小院招待他們。
我讓阿良往院子裡再多添幾盞燈,吩咐雲雀,趕緊去小廚房弄幾道菜,再把我珍藏的好酒拿出來。
月色正好,清風吹來,將鳳尾竹吹得颯颯作響,又將園中的芍藥花瓣吹落,倒有幾分詩意。
我笑著轉了個圈,試圖同朱九齡套近乎,問:「久聞朱爺大名,這些日子交往下來,妾身眼見您手上功夫了得,十分的欽佩,您慧眼識美,正巧,妾身今兒剛捯飭了下院子,您覺得怎麼樣?」
我暗道:李昭這人雖討厭,可審美的確不錯,得虧他給我收拾了下,否則依照之前那個簡陋寡淡的樣子,還真不好意思招待朱九齡。
原以為,朱九齡會夸幾句,沒想到他四下瞧了圈,眼裡含著抹譏誚,擋著我的面兒,很直接地說道:
「竹子倒不錯,有幾分雅意,只不過弄個木涼亭怎麼回事?應該也弄成竹的,裡頭還擺了個烤肉爐子,有些俗氣,古人詩有云:獨坐幽篁里,彈琴復長嘯。深林人不知,明月來相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