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6頁
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好麼,皇后娘娘又急又怒,當面指責貴妃居心不良,霸占勤政殿不知意欲何為。
哪知被鄭貴妃輕飄飄一句話打回去了,說年初先皇駕崩,陛下傷感不已,加上登基後連日勞形於案牘,今兒突感不適,這才病倒,皇后娘娘請回罷。
素卿當然不可能回去,十分疑惑鄭貴妃的話,頗有幾分想闖宮的架勢,可又不敢,於是帶著兒子跪到了勤政殿外頭,哭得梨花帶雨,無非就是擔心陛下龍體,一定要見著聖躬安康才放心。
鄭貴妃好生勸了番,見不頂用,她又不好冒犯皇后,便讓宮人們給素卿搬了張椅子,其餘的什麼也沒說,行了個禮,擰身折回了勤政殿。
素卿在殿外跪等了半個時辰,見沒什麼動靜。
大概是急了吧,讓兒子繼續守著,她回坤寧宮下旨,宣父兄進宮商量,與此同時,她還派人去太醫院打聽李昭脈案,並且讓人留心勤政殿一舉一動。
商議的結果就是,張家父子以「擔憂」陛下為由,請了袁文清等六部大臣齊往勤政殿,想要面見陛下,探探虛實。
聽見這事的時候,我著實驚慌憂了番。
萬一這些朝廷重臣衝進勤政殿,發現李昭不在,那可怎麼好?李昭日後該怎麼解釋他的去向?
我把自己的擔憂說給李昭聽,讓他回宮去吧,別把事兒鬧大了。
誰知這人淡淡一笑,穩穩噹噹地盤腿坐在炕上,看著我給兒子哺乳,說:「沒事,朕倒要看看,萬一哪日朕真出事了,會是怎麼個亂法。」
後來密探回報。
說上午的時候,鄭貴妃見六部官員和皇后齊聚殿外,倒也不急,命羽林右衛指揮使路福通帶衛軍守好勤政殿,隨後,她搬了張椅子,四平八穩地坐在門口,說陛下龍體不適,正在休息,本宮著實不知諸位大人急什麼,皇后娘娘急什麼。
李昭到底怎麼了,誰都不清楚。
一部分官員選擇靜觀其變,若是陛下驟然「出事」,急得是張曹兩家,與他們不相干;
張家和曹家原本也是想先打探消息,可一看見鄭貴妃將羽林衛都調來了,隱約覺得……應該出了點事?
兩家各自回府商議,結果還是得確定勤政殿裡究竟怎麼個情況,若李昭真「病」重了,務必得搶占先機。
於是,朝廷要員在下午的時候再次集結勤政殿外,問聖躬安。
鄭貴妃面色如常,若有所思地笑著說:既然各位大人都擔心,那行吧,進殿面見陛下就是,不過陛下著實不適,不宜驚擾,單請禮部尚書袁文清覲見。
袁文清聞言,立馬入殿,約莫半盞茶後出來,冷著臉對眾人說:「陛下吃了藥就歇息了,請諸位大人各司其職,該幹什麼幹什麼,莫要「太」過擔憂,也莫要大驚小怪,陛下若是想見誰,自然下旨宣,一窩蜂似的堵在勤政殿外,成什麼體統。」
袁文清素來中正,從不參與任何黨派或偏向哪個皇子。
他這麼一說,那陛下說不定……真的僅僅身子不適,亦或是單純想試探一下某些人是不是對儲位有不臣之心。
好麼,有些人原本想要跪守在勤政殿外,這下也不敢跪了;
有些人想打聽點什麼,也不敢打聽了;
有些人想為皇子搶個先機,這下也不敢動了;
……
內有鄭貴妃守著,外有袁文清鎮著,原本亂的苗頭忽然被遏制住了,風平浪靜,居然什麼事兒都沒有。
密探來報這些事的時候,李昭坐在椅子上,翹著二郎腿,一邊飲著茶,一邊笑,什麼話都不說。
而我佯裝沒聽見,躺在兒子跟前假寐,心裡卻怕得很。
這就是李昭素來慣用的手法,他總能找到合適的時機,將人心裡的欲望詐出來,然後敲打敲打,雖說張曹兩家今兒只是想「探病」,並沒有什麼實際動作,可他們事後回想一下,估摸也是背後陣陣冷汗,日後會更小心謹慎。
宮裡波雲詭譎,宮外也是熱鬧得很。
如意今日出殯了,據說梅濂在送葬的路上,由於悲傷過度,體力不支給暈倒了,被下人猛灌了些參湯,才救了回來,這不,眾人都感慨梅侍郎是個念舊情的人,嘆那如夫人年紀輕輕就沒了,是個沒福氣的;
還有,今兒異象連連。
首先是今兒早晨紅霞漫天,實在罕見;
然後是如此冷的天,長安城東的牡丹花居然一夜間開放了,牡丹素來象徵著富貴安泰,眾人議論紛紛,說陛下素來施以仁政,此前又平了三王之亂,故而花王選擇在「開平元年」盛開,預示著天下太平、海晏河清;
不僅如此,城南的一戶普通民宅,院中忽然陷落,露出黑乎乎的洞口,隱隱有金光閃爍,那家主召集鄰人一起挖掘,原來是一處古墓,當即挖出大量形制精美的鐘鼎禮器和大量的長短不一的竹簡,那家主沒敢再挖,忙報了官,長安令匆匆趕到,拿起竹簡略看了眼,大驚又大喜,說瞧著像《尚書》和《論語》,這可是事關五經的大事,得趕緊上報朝廷……
說實話,我兒子出生在這天,真的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。
但我隱約覺得,這些祥瑞異象是有人刻意而為之,可我實在想不出誰會幫我,誰有這麼大的能力和手段。
牡丹花倒罷了,說不準真湊巧或者人為,但民宅古墓這個,可不是能輕易偽造出來的,不論是禮器還是竹簡,那都是活生生的古物重器,民間不許私藏,豪貴之家有一兩件,也是極難得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