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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    我就不, 我倒要看看最後是誰先低頭。

    看到時候他跟我姓高, 還是我當他的狗。

    其實李昭不來也是有緣故的, 他最近真的很忙。

    老皇帝龍馭賓天了, 他靈前繼承大統, 改元開平,聽大福子說,朝中官員暫時未做變動, 先帝的種種政策也未變動。

    宮中三妃,張素卿封后,鄭落雲雖無所出,但此次三王之亂中居功甚偉,封貴妃,而多年來備受寵愛的曹妃封賢妃,聽胡馬公公說了一嘴,起初曹妃還頗有怨言,她熬油似的熬了這麼多年,還為陛下生了一子,去年更為奸人所害小產,怎地得了個區區賢妃。

    李昭也沒生氣,可也沒像過去那樣笑著寬慰,只是淡淡說了句:魏王即將被押送入京,待朕親自審理後,再考慮要不要給愛妃個貴妃之位。

    好麼,這話一出,曹家登時連個屁都不敢放了,老實聽話得跟個乖孫子似的,據說,魏王此番入京之路並不太平,好幾次都遇到強悍殺手,得虧梅濂有手段,才保住了老魏王一條命……

    魏王入京後,李昭摒退眾人,親自入詔獄審理,也不知最後審出個什麼,魏王到底是叔叔輩的,並未被殺,李昭也不許他自殺,將他圈禁在長安,仍按藩王例給予厚待,但畫地為牢,非死不得出門半步。

    審理罷魏王后,李昭賞罰分明,罪首殺頭、流放一個不落,其餘或重新授予官職、或免罪,總之一松一緊地震懾收買人心,是他最擅長的。

    有意思的是,魏王圈禁後,他特特賞了曹家萬兩白銀和一塊忠君體國的匾額,什麼話都沒說,眾人都道李昭偏寵曹妃,連帶她娘家都格外優待,日後曹賢妃位同副後肯定跑不了。

    哪知曹賢妃自此後忽然得了種怪病,好端端的會心悸氣短,半夜時常被噩夢驚醒,那麼嬌媚明艷的美人,而今病歪歪的,鮮少出宮門,仿佛變了個人似的。

    對此,我只想說。

    有那個膽子參與逆王謀反,就得準備好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」的到來。

    ……

    忘了說。

    我的丈夫梅濂,也來長安了。

    其實撇開我倆的愛恨恩怨,有時候,我也挺佩服他的,真沒想到他能從一個目不識丁的土匪走到現在,他真挺厲害的,與越國簽訂和平協議,穩住軍事重鎮,生擒魏王,斬殺王世子……

    如李昭所說,他貪,潑天的富貴就在眼跟前,他當然得鑽營,這不,在押送逆王來京的路上,他的豐功偉績一夜就傳遍了長安的大街小巷,什麼曹縣百姓捨不得他,送上了萬民傘,什麼梅大人愛民如子,自己捨不得吃喝,將府中的銀錢全都買了米糧,散給百姓……

    人還未到,名聲卻響。

    他的仕途,並未像袁文清那樣順,朝中也有眼亮心明的,上奏李昭,說梅濂雖然功勞大,可當初為官卻非正途,其起初確實乃魏王一黨,且太.祖曾有旨,同室操戈者,天下人共擊之,陛下心懷憐憫,只是圈禁逆王,並未下殺手,梅濂小兒卻將魏王子孫屠戮了個乾淨,此人豺狼心腸,萬萬不能重用。

    但朝中亦有擅揣摩帝心之人,知道李昭其實恨三王恨得牙痒痒,做夢都想斬草除根,而今梅濂做了,正合了陛下心意……於是,這些人上奏李昭,王世子等人其實並非梅大人下令殺的,乃其屬下擅自行動,梅大人根本什麼都不知道。

    朝廷嘛,總會為這些瑣事爭論個沒完,這不,梅濂的官暫時擱置下了,不知最後陛下是提拔還是降罪,可陛下暫且讓梅濂住進前兵部侍郎的府宅侯旨,想來大概會升罷。

    君心嘛,只可意會,不可言明。

    ……

    眼瞅著來日梅濂必定會在長安為官,我再有不到一月就生產了,所以在此之前,我必須將我倆的事解決了,而且我還有點私心,我倒要看看,我去找了梅濂,李昭這小子還能不能坐得住。

    今兒天氣不錯,我認認真真捯飭了番,梳了精緻的髮髻,戴了垂珠金鳳,穿上那身壓金線的蜀錦小襖,興奮地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,就出了門,急得我家鯤兒用油紙裹了幾個肉包子,追了半條街,給我塞手裡。

    好兒子。

    我乘著馬車,帶了雲雀和兩個心腹侍衛,到了梅府。

    府第倒是氣派,不過大門緊閉,外頭連個看家的都見不到,原本,我是想直接叫門進去,給他一個驚喜,可這是長安,到處都是眼睛,萬一明兒街頭巷尾盛傳,梅府進了個大腹便便的美婦,他沒啥,反倒給我惹了一身騷,我才不干呢。

    坐在馬車裡,我幻想了無數種場景。

    當年他給我弄了許多小老婆,而今我還他一個大肚子,他那張臉該是白的?還是紅的?

    想著想著,我不禁笑出聲,忽然,侍衛過來說,梅大人套了馬車,偷偷從後門出去了,要不要把他叫過來呢?

    我說不用,咱們跟著便是。

    一開始,我還以為他要去左府見盈袖,沒成想,他去了袁府找袁文清。

    理解,他如今「鄉巴佬進城」,肯定得先找親戚,他能認識的,也只有袁文清了,文清如今上寵著,他自然得巴結。

    我坐在車裡,兩指將車簾夾開瞧,他坐在前頭乘著輛簡陋的藍布圍車裡,車旁跟著個十幾歲的年輕隨從。

    一時間,我恍惚了,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。

    那時我倆年紀都小,剛在南方丹陽縣紮下根,也是這樣寒冷的一天,縣城草市開了,他租了輛驢車,帶著我去採買過年的吃食,我抱著湯婆子,對趕車的他說:「外頭好冷,換我牽驢子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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