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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「哪裡就瞎了,莫要胡說。」
高瘸子笑著搖搖頭,並不把這些話放心上,悶著頭只是吃乾糧,沒有碰人家送他的辣蘿蔔,不知是不是想起御史府里的四姐,他重重地嘆了口氣,佯裝眼酸,偷摸用袖子抹去眼淚,誰知卻將墨給弄臉上了,甚是狼狽。
我心裡梗得難受,腳一軟,差點跌倒,幸好大福子在後面扶著我。
「哎。」
大福子嘆了口氣,低聲對我說:「您八弟在這條街面上口碑不錯,哪怕窮死,也不占人一點便宜,話也少,從不沾惹是非,人家打他罵他,他笑呵呵就過了,生的兩個兒子也爭氣,於讀書上天分甚高,又肯吃苦,想必日後能在科舉上掙一番出路。」
我點點頭,剛要問兩個侄兒叫什麼,忽然,我感覺有人在看我。
我抬頭,與八弟四目相交。
那瞬間,他手裡的茶碗掉到了桌上,汁水順著桌角流下,弄髒了他的衣裳,他目中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,盯著我,嘴半張著,叫了聲:「姐。」
我知道,他認出我了。
「叫誰姐呢。」
茶寮掌柜取笑他:「你姐正在御史府里吃燕窩呢。」
我不敢再待了,轉身就走。
「姐。」
我聽見八弟大聲喊我,回頭一看,他憤怒地推開擋住他的客人,一瘸一拐地跑著追出來了。
我不能停,起碼現在還不能認他。
我手忙腳亂地上了馬車,讓大福子趕緊離開。
「姐!」
我聽見後頭傳來嘶聲力竭的男人叫喊聲,心疼的厲害,我掀開車簾,看了眼。
八弟跪坐在地上,一個大男人哭得傷心:「姐,我對不起你啊,我沒用,沒把你救出來。」
我用力地揉著心口,一個人在車裡,放肆地哭。
十年生死,兩茫茫。
多希望有一天,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四姐、八弟坐在一起吃飯;
多希望有一天,四姐不再卑微委屈,八弟不再清貧隱忍;
我會用盡全力,讓這一天早些到來。
忽然,我聽見大福子輕叩了下車壁,緊接著,他遞進來一方乾淨的帕子,輕聲道:「擦擦罷夫人。」
「多謝。」
我哽咽著,用帕子擦去眼淚,苦笑:「讓你看笑話了。」
大福子嘿然一笑,隔著車窗,說:「夫人是長安城的牡丹花,誰會笑話你呢,都在驚嘆您的美麗。」
我笑笑,疲憊地窩在軟靠里,閉眼養神,不知不覺就睡著了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馬車停了,我也醒了。
我揉了下發酸的眼睛,準備下馬車,誰知大福子忽然說了句:
「夫人,方才您睡著了,小人便沒打擾您,府里的兄弟傳來話,太子爺到咱們府上了,說是來看左大人。」
我心裡一咯噔,李昭?
他來了?是來看左良傅,還是我?
第23章 王爺?太子爺? 你好,李昭
那瞬間,我竟沒法思考,都不知道最後是怎麼下的馬車。
我狠狠地掐了下大腿,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不著急,慢慢分析。
李昭來左府,要麼是來和左良傅商議軍政大事,要麼來瞧我。前一種可能性更大些,否則我回長安近三個月,他為何遲遲不見?
那我現在是不是要找個機會,和他偶遇?
怎麼偶遇,在他必經之路等著?正巧撞在一起?
不行不行,李昭的心思難測,若是讓他覺得我是刻意的,會不會懷疑我回長安的目的。再說了,我今兒去看了四姐和八弟,妝容早都被眼淚沖刷掉,髮髻也鬆散著,要見他,起碼得精心捯飭一番,讓他過目不忘。
想到此,我疾步走回屋子,讓伺候的丫頭全都出去,把蠟燭的燈芯挑亮了些,將脂粉釵環一股腦全都堆在梳妝檯上。
戴什麼?玉簪高潔、金釵雍容
化什麼妝?薄妝淡雅,紅妝艷麗
還是先梳頭吧。
我發現拿紅木梳子的手都有些抖,心狂跳,連呼吸都十分地短促。
等等,如今老皇帝病重,李昭監國,他多年來做太子,手下的密探肯定多如牛毛,不可能不知道我今兒的行蹤,若是他見我刻意裝扮,會不會懷疑我的用心?可若我不裝扮,他會不會覺得我在博同情。
我從前沒有這麼優柔寡斷,只能說,逢著能決定榮辱命運的關頭,還是緊張。
最後,我將頭髮梳順,略在唇上點了些胭脂,先靜靜等著。
誰知我沒有等到李昭,卻等來了左良傅。
他今夜穿著朝服,戴了冠,滿面憂容地來到我這裡,支支吾吾的,仿佛不知怎麼開口,最後,嘆了口氣:
「姐,太子爺已經走了。」
「哦。」
我心裡一陣失落,極力控制住情緒,強笑道:「他來是同你談魏王之事?」
「是,太子爺問我傷怎樣了,能不能上戰場,說了會子話,就回宮了。」
「他沒問起我?」
我緊張地問,其實我心裡有數,應該是沒有。
「他……」
左良傅沒有說謊,他觀察著我的神色,擔憂道:「姐,如今魏王的兵馬勢如破竹,已經打到了關中,太子爺日夜憂心,顧不上你正常,你也別多心。這樣吧,讓袖兒今晚陪你睡,解解悶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