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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    真的很可憐。

    「對不起。」

    陸令容嗓音嘶啞,給我道歉。

    或許有人認為,我會放過她。

    得饒人處且饒人嘛,再說了,盈袖畢竟沒死,這丫頭罪不至死,關幾年,小懲大誡,左右她出獄後嫁不了人,無權無勢,翻不起多大的浪。

    十七歲的我,興許就寬恕她了。

    可三十歲的我,絕不會。

    某種意義上說,我是盈袖的母親,我想天下所有的母親都不會饒恕毒害她女兒的人,即便這個人很可憐,向你求饒,真誠悔過。

    我蹲下身,捏住陸令容的下巴,強迫她與我對視。

    我沒有質問她為什麼傷害無辜的盈袖,為什麼下毒,沒意義,我給她講了個故事,一個叫高妍華的故事。

    故事講完後,我問她:「如果你是素卿,會讓高妍華活麼?」

    陸令容笑了,絕望而悲痛。

    我知道她聽懂高妍華的故事了。

    因為,我和她是同一種人,我們最大的本事就是忍耐,我們可以等五年、十年,甚至二十年,只等那個適合的時機,瞅准了,向仇人插上致命一刀。

    陸令容仰頭看著我,搖頭苦笑,說:「我害了一個梅盈袖,卻得罪了一幫惹不起的人。」

    她掰著指頭數:「梅濂、陳硯松、陳南淮、左良傅、袁家兄弟……」

    數到後面,她數不清了,自嘲一笑:「我知道表哥的性子,等過幾年事情淡了,他估計不會折磨我,雖然和我不會像從前那樣好了,總不至於要我的命。袁家大爺看出這點,堅持把我送入獄,我想著,不就是坐牢嘛,就幾年的功夫,等出去後,咱們再好好算帳。我以為這事過去了,命保住了,沒想到會遇見你。」

    我莞爾一笑,輕撫著陸令容烏黑的頭髮,削瘦的臉龐,柔聲道:「你真覺得他們會放過你?你真覺得袁文清把你送入內獄,是發慈悲?或是公正?他心裡很清楚,只要把你從陳家弄出來,就會方便他人處置了你;陳硯松更是心裡有數,所以把他兒子騙去了江州。」

    陸令容愣住,笑得淒涼。

    她跪下,雙手合十,朝北邊磕了個頭,痴痴地盯著牆上刻著的佛經,閉眼,說了句:「若有來生,我不再為人,太苦了。」

    我走過去,用白綾勒住她的脖子,把她懸掛在房梁,等了一盞茶,或許一個時辰,等她不動彈了,死透了,我才離開了牢房。

    出去的時候,我雙手合十,念了聲阿彌陀佛。

    可能下輩子,我也不配為人,殺孽一起,再也無法回頭了。

    但我絕不後悔。

    從內獄出去後,天已經亮了。

    我看到了陳硯松,他站在老槐樹下,等著我。

    清晨起了霧,有些冷。

    我和陳硯松並排走在洛陽的街上,其實我同他沒有多少交情,但因為盈袖,我們竟像認識了許多年,可以一起去早市,一起坐在長凳上,問店主要兩碗餛飩。

    我給他碗裡加了點辣椒油,他給我加了點醋。

    不熟,但又很熟。

    「料理乾淨了?」陳硯松問。

    「嗯。」我點了點頭,吃了只餛飩:「聽說當日你兒子被左良傅的手下--胭脂用假陽.具羞辱,你為了給兒子報仇出氣,把胭脂的頭割下來了?」

    陳硯松喝了口湯,笑道:「我路走的多,知道要確定一個人死了沒,最好把她的頭割掉,那麼她做鬼都不敢來找你。」

    我笑了笑,又叫了碗餛飩,一邊吃著,一邊與他聊家常:「我力氣小,拿不動刀。」

    「咬人的狗不叫,拿不動刀的女人……惹不起。」

    陳硯松從頭到腳地打量了我許久,笑道:「有日子不見,你更美了,絲毫不輸咱們袖兒,身子調養好了麼?」

    我點了點頭:「上個月懷孕了。」

    「哦。」

    陳硯松看了眼我的肚子,用勺子碰了下我的碗,笑道:「那恭喜你了。」

    我莞爾淺笑:「喝了包藥,弄掉了。」

    陳硯松眉一挑,沖我抱拳:「那真的恭喜你了。」

    「多謝。」

    我將垂落的頭髮別在耳後,喝了碗豆漿,渾身都暖了。

    我起身,看著清晨的洛陽,對陳硯松嫣然一笑:「我覺得,我還是更喜歡長安。」

    第15章 密檔  左良傅正蹲在門口

    其實挺神奇的,原本我和陳硯松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的。

    我恨他專橫霸道,毀了盈袖的幸福;

    他恨我奪了他撫養女兒的機會。

    可沒想到,我們竟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用飯。

    他是個厲害的人,目光獨到,往往能走一步看十步,當初他請杜太醫給我調理身子,即是證明。

    所以,我真的很願意聽取他的意見,同他探討些問題,正如他自己說的,他走過很多的路,有很多的經驗。

    深秋的洛陽有些冷,涼氣從四面八方往人身子裡鑽。

    我提著食盒,疾步走回左府。

    還像往常那樣,我先去看了盈袖,給她送早點。

    婚房的窗戶上貼著雙喜,屋檐下的大紅燈籠迎風微微搖晃,小院裡靜悄悄的,左良傅蹲在門口,正在洗女人的褻褲和肚兜。

    他洗的很小心,生怕將細軟的布料扯壞了,時不時回頭,抻著脖子看妻子醒了沒,賤兮兮地將小衣湊到鼻邊聞,噗嗤一笑,眼裡的幸福和愛意藏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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