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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12:00 作者: 小夜微冷
    這只是我的一個先招。

    當鄰里戳著鼻子罵劉家,替我抱不平的時候,我有意無意地說了句,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
    後面,街面上忽然傳出不好聽的話。

    說那潑才其實是劉家抱養的,和他妹妹劉玉兒青梅竹馬,倆人私相授受,被梅家抓了個正著。

    沒影兒的話,到那兒去尋散布的人?

    劉玉兒氣的手扶在腰上,罵了好久的街。

    我了解梅濂,他雖然不信這閒言碎語,可心裡卻種了根刺。

    發生這種事,白氏一個頭兩個大,尋了李道婆來家裡看,李道婆品著劉玉兒在家裡的地位大不如從前,對白氏說,二奶奶肚子裡懷的這胎不太好,有些妨礙主事人的流年。

    白氏半信半疑,當著劉玉兒的面沒說什麼,可背地裡卻偷偷地燒了紙。

    在劉玉兒懷孕六個月的時候,我去縣令大人的府中打馬吊。

    縣令大人的夫人--韓太太喜歡我,知道我從前是侯府的丫頭,非但沒低看我,反而覺得我比縣裡那些富戶家的太太更有見識。

    加上梅濂在府衙做事,所以她覺得我更可靠,一些底下人孝敬上來、見不得光的古董首飾,都是我私底下聯繫黑市和青樓這樣的銷金窟,幫她出手。

    她和縣令大人,也算看著袖兒長大的。

    打馬吊的時候,閒聊起我家這樁事,韓太太聽了很不忿,當晚就在丈夫跟前吹枕頭風。

    沒過多久,縣令大人將梅濂單獨叫到一邊,狠狠說了一頓。

    說娶妻求賢,如意這樣的品貌德行還不好?你為了個賣油郎家的潑婦,鬧得家宅不寧,讓街面上恥笑。

    你仔細想想,來日你同我去長安做官,劉氏這樣的女人能撐得起你的場面麼?還是能去貴婦堆里交際應酬?

    梅濂內外受氣,回到家後,沒有發火,卻再也沒在劉玉兒屋裡睡過,吩咐下去,如今家裡艱難,要節省開銷,那些珍貴補品,不必買了。

    劉玉兒懷孕七個月的時候,梅濂和縣令大人去長安溜官,他們搭上了司禮監的太監。

    我曾勸過他,別太心急。

    太監是皇帝的爪牙,有用的時候掌批紅之權,沒用的時候,掉腦袋就是一夕之間的事。

    太監不是穩固的靠山。

    梅濂是聰明人,自然盤算過這裡邊的厲害。

    可是縣令大人將身家性命賭上,他如果不表示什麼,就徹底被人排斥在這門子外了。

    所以,他也賭一把。

    賣了家中的兩間鋪子和奴婢,拿著錢,湊了一份子。

    他沒別的要求,做一縣之主即可。

    在梅濂去長安的日子,我知道自己機會來了。

    為了節省開支,我把每日的四菜一湯縮減到一菜一湯,這對蠢婦自然抱怨。

    我哭著和白氏解釋。

    這蠢婦不懂官場裡的事,但也知道,兒子的前程是在拿銀子撐著。

    這蠢婦先後做了兩件事。

    第一件,賣了袖兒;第二件,把劉玉兒胎打了。

    白氏厭恨袖兒,左右兒子不在家,她覺得機會來了,能徹底料理了這禍水。

    於是私底下尋了人牙子,把袖兒藥倒,賣進了暗門子,囑咐了,先賣掉初夜,再把姑娘賣去外地。

    我說過,我在丹陽縣的人緣很好。

    我經營的鋪子裡,有脂粉頭油生意,而這些青樓暗門子是大主顧,與我交情很不錯。

    那百花閣的宋鴇母看見賣到她跟前的是袖兒,沒有拒絕,也沒給姑娘鬆綁,安排在放在包間裡,親自看管,等著我去救人。

    我帶了梅濂的同僚,又叫了幾個鄰家,浩浩蕩蕩殺到百花閣,跟潑婦似的罵街,逼宋鴇母把人給我交出來,宋鴇母私底下和我關係很好,被我打了幾下,大聲嚷了出來,罵白氏。

    「沒見過這麼當娘的,即便不是親的,也不該把孩子賣了,還連累我被眾人戳脊梁骨罵。」

    白氏本就沒什麼好名聲,現在連品行也徹底塌了。

    而我也添了把火,偷偷約了李道婆,給了她一筆能安享天年的銀子,讓她去說幾句話。

    李道婆告訴白氏,劉玉兒肚子裡懷的是丫頭,是個天煞孤星,專門克父母,生下來會家宅不安。

    要麼說,信鬼神最會瞎聯想了。

    白氏仔細盤算了幾天,是啊,自打劉玉兒懷孕後,家中發生了太多糟心事。所以這蠢婦更認為這還在肚裡子的孫女是九尾狐轉世的,會克她兒子和孫子。

    而劉玉兒也怕了,讓白氏幫她拿個主意。

    所謂的主意,就是這對蠢婦一合計,偷偷配了一副墮胎藥,讓劉玉兒喝了下去。

    左右孫女不如孫子有用。

    那晚,劉玉兒扯著脖子嚎了一晚上,生下了個死嬰,不是丫頭,是個帶把兒的。

    白氏又恨又懊悔,生生給氣癱了。

    至此,我忍了五年的氣終於出了。

    我的計劃可以說天衣無縫,李道婆知道劉玉兒被她攛掇著墮下死胎後,嚇得早跑了,街面上的鄰人,見慣了白氏和劉玉兒這些年迷信鬼神和潑婦行徑,聽聞此事,都當成笑話來說,都言報應不爽。

    唯一的破綻,就是我給劉玉兒下毒的時候,被袖兒看見了。

    我知道,袖兒肯定不會說出去,可這事也在袖兒的心上種下了陰影,後面很長時間裡,孩子都不敢直視我,不同我說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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