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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08:18 作者: 騎豬上清華
隨後那些小廝背對著河岸遠遠四散開。
亭子這裡待不得了,荀琮走下去躲入附近的山石里。
沈清煙被嗆了許多水,快沉入水底時瞧見岸上站著人,她朦朧著眼叫了聲救命,叫完發現岸邊是顧明淵,她將眼合上,在呢喃聲里喚他表兄。
起初叫他表兄是父親的交代,之後喚他表兄是盼他給以庇佑。
這一聲聲的表兄,最終都變味了。
她跑不出他的臂膀,她終將被圈養在他的手掌中。
耳畔掀起水聲,他鳧水過來,伸手抱住她,將她帶出水上岸。
這深秋的天,落水後是刺骨寒冷,她凍的直哆嗦,纖白秀氣的兩隻手緊緊的攀著他,臉也往他頸上依,整個人縮成團依偎在他的懷抱里,崩潰的發出泣聲,不斷的喊著他,「表兄、表兄……」
片時,雪茗從靜水居小跑過來,將手裡的鴉青鼠灰斗篷遞給顧明淵,顧明淵用斗篷將她牢牢裹住,橫抱起人沿小道回去。
遠處荀琮立在山石間看著他們走遠。
從始至終,那兩條細腕都抱著顧明淵的脖子,她的身子嬌弱無依,以一種極度依賴的姿態被顧明淵抱住,他行走在黑暗裡,小廝們悉數在遠處,無一人敢回頭張望,也無一人知曉,他抱著自己的學生猶如在抱一個女人,視她做掌中之物,任何人敢覬覦都會為他所忌憚。
他道貌岸然的告誡著他們不得欺辱同窗,否則責令嚴懲。
不過是藉口。
荀琮死死瞪視著他們。
是她心甘情願做自己先生的臠寵,她自己下賤。
她不如溺死在水裡!
——
回到靜水居,慶俞和掃墨叫人關上院門,叮囑底下小廝將今晚發生的事情都守緊,不得外傳。
廂房這裡,顧明淵把沈清煙放下後,就兀自回房稍作清洗。
再出來時,雪茗站在廊下,抖著聲說,「小的給少爺換洗過了,但是她睡得不安穩,還、還請小公爺過去瞧瞧。」
顧明淵緩步踱到廂房。
沈清煙確實睡得不好,遭荀琮驚嚇又嗆了水,時夢時醒中哭著小聲的叫姨娘。
她姨娘死了,不會再抱她。
顧明淵在床前靜立了會兒,眼望著她抱在懷裡的柳姨娘小人,小人面帶微笑,感覺不到她的悲傷,他探一隻手拂去她眼角的淚珠,手指剛觸到,她就徹底醒了。
她側過臉壓住他的手,眼淚都流到他手裡,她沒有力氣,小小的抱著他胳膊,就像落水者抱住唯一的浮木。
她喊了最後一聲姨娘,接著開始喊表兄。
斷斷續續的磨人心。
被衾落了一角在床下,顧明淵抬手將被衾拉起來,她倏地睜了眸,眸里儘是破碎淚光,她發著顫,只知道喊他,「表兄……」
已經發不出聲,憑著口音分辨出來。
羸弱的誰都能傷害她。
顧明淵抿緊薄唇,最終躬著身躺到床側,她立刻趴到他身上,緊緊摟著他的腰,她仰著臉等他親自己,臉白如琉璃。
漂亮的一不小心就可能會被戳碎。
顧明淵凝視著她,驀然低頭吻她,他吻的很輕,沈清煙著不住力的倒在他肩頭,入夢前他吻到她臉上,一下兩下三下。
她在這一刻放鬆了。
昏昏然睡過去。
沈清煙這一覺睡到隔日晌午才醒,醒來時手裡攥著顧明淵的捻珠,這捻珠她聽慶俞說過一回,她因著林逸景跟顧明淵吵架,那天他的捻珠就斷了。
慶俞說,這串捻珠是寶相寺大師的贈物,顧明淵已經帶身上有七八年,那次捻珠斷了後也依樣重新串起來戴手上,不曾丟棄。
沈清煙臥在床上,舉著手看捻珠,通體剔透如玉,湊近了嗅可聞見一股叫不出名兒的香。
是個好東西。
捻珠是比照著顧明淵的手腕大小做的,戴在她手腕上顯得特別寬鬆,她繞了一圈才勉強戴好。
雪茗進來服侍她穿衣,她還給雪茗看捻珠,炫耀著說是顧明淵給的。
雪茗摸一下她的長髮,笑著誇了幾句好看,但心底在嘆氣,一夜的同床共枕,顧明淵是真不知道她是姑娘嗎?
沈清煙剛落了水,還有些發虛,用過早膳後又躺回去睡了。
到下午時,她終於睡飽了,才想起來今兒是月末,照著道理,她父親應該會派人來接她回家,但是到現在也沒見人來。
她讓雪茗出去問一聲。
過不久,雪茗回來說,沈宿派人來過,但是被顧明淵叫人打發走了,她可以不用回家了。
不過掃墨趕了馬車停在外面,說要帶她去城郊拜拜她姨娘。
沈清煙還以為聽差了,追著掃墨問,「我姨娘被我父親扔出城外餵狼了,掃墨小哥是不是誆我啊?」
掃墨扶她上了馬車,跟她笑道,「小的豈會誆您,那回您帶著禮兒過來,小公爺也沒同您說,轉頭就把禮給送回永康伯府了,正好您姨娘被人裹著草蓆抬走,小公爺不忍心,便叫慶俞帶著人讓您姨娘入土為安了。」
沈清煙垂著眸忍住淚,原來顧明淵還幫她安葬了姨娘,她終歸是欠著他的。
沈清煙坐上馬車去了城郊,沿途很荒蕪,不見人家,她之前也聽說過城外比不得城裡,但也沒想過會荒成這樣,路道旁時而能見著枯骨,掃墨說都是丟在這裡的屍首,被野獸吃的只剩下骨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