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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08:18 作者: 騎豬上清華
沈清煙背著包裹小步挪到慶俞身邊,喊他,「慶俞小哥,表兄願意見我嗎?」
慶俞對她笑了笑,伸手接過她的包裹,轉話道,「沈六公子等多長時間了?肚子餓不餓?」
沈清煙便當是顧明淵願意見她了,跟他說自己在這裡等了一天,肚子早餓了。
慶俞看著她就更加同情了,領著她進靜水居,沒讓她進書房,把她帶去了茶廳。
茶廳是顧明淵接待客人的地方,多數時候,沈清煙不慣到這裡,因著太過冷清客套。
但沈清煙這次是來求顧明淵的,她乖乖的坐著。
不過一會兒,下人送來飯菜。
沈清煙端起碗來吃著,頗有幾分狼吞虎咽,待到肚子吃飽,打了幾聲嗝,又有丫鬟送上濃茶讓她漱口。
她急著見顧明淵,漱好口後,讓丫鬟帶她去見顧明淵。
誰知丫鬟卻笑道,「您用完膳後,會有馬車送你回家。」
言下之意,顧明淵不會見她。
沈清煙眼眶一熱,「我要見他!」
她小跑著出來,迎面是掃墨,掃墨攔住她道,「沈六公子,小公爺命小的來送您回永康伯府。」
沈清煙無促道,「我不想回家,我想見表兄,掃墨小哥,你帶我去見表兄好不好?」
掃墨撓撓頭,為難道,「不是小的不帶您去,是小公爺說,直接送您走。」
沈清煙直癟唇,她今兒一定要見到顧明淵!
她忙推開掃墨,朝顧明淵的書房跑去,不等那守門小廝反應,將門推開,卻不見人,小廝跟她熟了,偷偷給她打眼色,示意顧明淵在屋裡。
沈清煙便急慌慌的推開屋門跑進來,屋裡熏著香,她一進門就聞見,還是她第一次進來聞到的甘松香,一如顧明淵這個人,香的淺淡而清冷。
沈清煙發呆了會兒,才鼓足勇氣往裡頭走,剛跨過門檻,就見顧明淵披散著濕發從盥室里出來,他的頭髮一直梳的整齊,平日裡戴著發冠,身形筆直,極冷肅貴氣,現下穿著一件竹葉青大襟寬袖長袍,墨發垂散,行走時從容淡然,竟有謫仙之感。
顧明淵看到她微愣,慢慢轉身,踱到那張雕花鎏金書桌前,提筆在紙上畫著什麼。
沈清煙朝他走近,止在一步遠,眼眸注視著他的側臉,緊張的手心出汗。
「表兄,我不該不聽你的話與林逸景結交,我錯了。」
顧明淵置若罔聞,手裡的筆未停,走筆如行雲流水,墨跡在紙上鋪開,漸漸連成一副圖,一個個骷髏躍然紙上,它們的手腳被繩線操控,猶如傀儡般跳著畸形的舞姿,在它們的身後,安然盤坐著一個面相祥和的和尚,他的手裡握著那些繩線,卻能拈花一笑。
這不是一天能畫成的,他應該畫了很久,至今日成畫。
沈清煙沒有空閒欣賞這畫,她一心只想能跟顧明淵再回到以前,「表兄,我真的錯了。」
顧明淵的筆尖點了硃砂,在和尚的唇上描摹,和尚便顯出一股妖異感。
他收了筆,並不理會沈清煙的認錯。
沈清煙心裡發慌,「表兄,你、你原諒我……」
顧明淵開始收畫,將那幅畫捲起來,再伸手推開窗,遞給了掃墨,「燒了。」
窗戶啪嗒關上。
沈清煙雖疑惑,好好的一幅畫,他幹嘛扔了,但這是他的畫,他想怎麼處置是他的事,她無權過問。
顧明淵這時正眼看著她,沒言語。
沈清煙被那目光看的有點難堪,她還是求著他,「表兄,你原諒我,我以後都不忤逆你了。」
可是在她說完後,她瞧見顧明淵翹起了唇角,露出一個諷刺至極的笑容。
他說,「你有什麼值得我原諒的。」
她沒有什麼值得他原諒的,愚笨呆蠢、識人不清,她沒有顯赫的家世,也沒有出類拔萃的才學,她之於他,不過是個累贅。
如今這個累贅得以卸下,他又怎會再願意背起。
沈清煙僵立在原地,等到他踱步進裡間,外頭有焦味飄進。
沈清煙恍恍惚惚的走出來,掃墨蹲在廊下,那幅畫被扔進火盆燒著,慢慢被火焰吞噬盡。
掃墨拍拍手起身,對她笑ᴶˢᴳᴮᴮ道,「沈六公子可是要回府了?小的送您。」
他忙叫人去備馬車。
沈清煙很清楚回府的後果是什麼,她會被父親辱罵責罰,她會被府中上下所有人嘲笑,她的名聲因那本不是她的書毀盡,父親不會讓一個丟他臉面的人承襲爵位,她將成為一個棄子。
就像那些學生說的,只要敢回府,她沒有好下場。
她怕死。
她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,她能抓住的只有顧明淵。
她在這短時間內想到了許多,林逸景說過的、那些學生說過的,腦海里有無數光景閃現定格。
她唯一的價值,就是她自己。
她在台階上停住腳,掃墨看向她,她好似被抽斷了肌骨,靡艷的臉孔在晚燈下白如雪霜,她忽然轉過腳步,到屋門前推開,抬腳進去。
她一步步走到裡間,將虛掩的閣門輕推,顧明淵背對著她褪掉外袍,聽見她的腳步沒有回頭,「出去。」
身後人止住腳步,伸出柔軟纖白的手環上他的腰,她的臉貼上來,下巴抵在他的肩頭,豐潤飽滿的唇離他極近,在他耳邊說著曖昧不明的語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