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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08:18 作者: 騎豬上清華
雪茗便只得附和著訕笑,自顧下去清洗了。
這廂沈清菸灰溜溜出了靜水居。
顧明淵素來喜潔,屋內一應用物有變動,他都會發覺,軟榻上換新,他自是看在眼裡,找來幾個小廝詢問。
沈六公子長大了這句話就傳到了他的耳朵里。
當晚,顧明淵授完功課後,沈清煙還想賴在他這裡,卻遭他極其冷漠驅趕。
沈清煙見識過很多次他這樣的神情,她終究忍不住。
「表兄是、是嫌我嗎?」
顧明淵站在榻前,居高臨下的看著她,她正在慢慢長大,女兒像會褪去,他絕無可能陷在皮肉引誘里。
他輕啟薄唇,「我是你的先生,你的所作所為可有半分對先生的敬畏?」
什麼是敬畏。
這不過是上位者讓人心甘情願匍匐在腳下的壓迫。
沈清煙感受到了壓迫,她明白了。
顧明淵對她的好是施捨,她把施捨當成了理所當然。
她從榻上起來,沒再求他什麼,濕潤著眼與他作揖,「學生知錯。」
顧明淵受了她這一禮,揮袖讓她出去。
沈清煙垂眸時落下眼淚,低著頭退出房門,顧明淵全當看不見,他是她的師長,給了她庇護,本應保持長幼秩序。
沈清煙回了學舍,旺泉倒是殷勤,忙裡忙外的給她送吃送喝,還想服侍她沐浴,被她轟了出去。
沈清煙換下來的月事帶自己不會洗,雪茗讓沈清煙偷偷帶來,如今雪茗在這靜水居清閒,給她洗這些東西尚且輕鬆的很。
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從前,沈清煙準時來靜水居聽他授課,再安安分分的回到學舍。
卻說這晚沈清煙從靜水居出來,慶俞像往常般送她回學舍,快過角門時,恰見林逸景從西面的一條夾道兒過來,沈清煙和這位新同窗只有幾面之緣,都沒打過招呼,這還是頭次碰面,互相尷尬。
沈清煙先和他笑一下,即見他怔愣,沒想太多,便要離開。
誰知林逸景卻叫住她道,「沈六公子是從小公爺的院子來的?」
沈清煙唔了聲,也隨口問他哪兒來,他倒很坦誠道,「從我姑母的院子裡過來,她擔心我吃不慣族塾里的膳食,給我做了些燒餅。」
他拉開布袋,燒餅的香氣撲面而來,他面有羞嚇道,「你要不要嘗嘗?」
沈清菸嘴兒饞,伸手拿了塊ᴶˢᴳᴮᴮ,吃一口,「很好吃。」
林逸景更窘迫,燒餅不是拿的出手的吃食,也就是平頭老百姓才吃,往上一階官宦仕紳不可能碰這種貧賤炊物。
他忽又分別給慶俞、旺泉遞上一塊,極為溫厚道,「兩位小哥也嘗嘗。」
沈清煙便覺著他真是一位好同窗。
她跟慶俞道,「慶俞小哥你回吧,我和逸景一起回學舍。」
慶俞望了望林逸景,對方笑的極和善,他便只能目送著兩人離開,回去時如實和顧明淵複述。
顧明淵摩挲著手中捻珠,一直沉默。
他父親後院裡並不清淨,那位林姨娘比他就大了兩歲,是他父親前些年在任上時,一場酒局結識的婢女,只說她原是良家子,家中父親病中,母親才不得不把她賣去做了婢女,他父親為著納她,跟母親吵了許多回,後面母親妥協了。
林姨娘進府後,很得父親寵愛,這幾年她家裡常來府上打秋風,年前林姨娘給父親生了個庶子,父親倒是喜歡,在這種事兒上也就睜一隻眼,閉一隻眼,母親曾說過,林姨娘的一家是吸血蟲,
林家沒有好人,沈清煙若與林逸景相熟,終歸吃虧。
——
沈清煙和林逸景不過走了一截路,與他相談時,竟出奇的和他很對盤,一時竟有相逢恨晚的感覺,只是翌日晚,沈清煙去靜水居時,被顧明淵告誡了一句。
「離林逸景遠一些。」
沈清煙很有不解的問他為什麼,卻只見顧明淵背著光與她相視,眼中有化不開的濃墨,她的不解得不到回答。
沈清煙便也陽奉陰違的保證著不會跟林逸景有過多接觸,只是一轉頭,她在學堂里和林逸景又相談甚歡。
轉頭到了月末,沈清煙一直等著父親派人來接她回府,上次向顧明淵告假回府,得知姨娘走後,她太過傷心,不願見父親,逃避似的跑回了學堂,這麼多日下來,她不能再躲著,姨娘的屍骨還不知道葬在何處,她總要去給姨娘上柱香。
可是這天沒人來接她,旺泉跟她說,「少爺,老爺遞信來,說府里沒什麼事,您不用回府了。」
沈清煙又氣又傷心,她一定要回去問清楚!
她跑出學舍,出了族塾恰見很多學生已被家中馬車節接走,林逸景也要上馬車離開。
他見沈清煙在門口張望,便問她,「沈六公子的家裡沒派人來接您?」
沈清煙已顧不得許多,甚至都忘了去求顧明淵,只焦急道,「逸景,你能載我一程嗎?」
林逸景很好說話,拉她上了馬車。
林姨娘的丫鬟目送著他們離開,才回府跟林姨娘說了今兒看到的,林姨娘頗有些碎嘴,這事兒不出一天就滿府里傳遍了,只說沒成想那永康伯府竟如此窮酸,連接六公子的馬車都沒有,還要蹭他們林家侄兒的車回去,虧得是小公爺親授的學生,到底給小公爺跌份兒。
顧明淵下午回府便聽到了風言風語,他讓慶俞去學堂候著,等沈清煙回來就把她帶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