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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08:18 作者: 騎豬上清華
沈清煙暗羨著,繞過四扇烏木雲頭山水屏風,恰見那櫸木攢瑞獸涼榻上睡著顧明淵。
桌上點著燈,光影打在他臉上忽明忽暗。
沈清煙看不出他醒著還是睡著,猶豫著喊他,「表兄。」
沒動靜。
想來是睡過去了。
沈清煙便將水盆放到杌子上,慢騰騰的坐到榻上,側著身瞧他,他閉著眼了,濃長眉毛舒展,比平日看著要親和些。
沈清煙這時有膽量揪他衣袖,扯了扯,還是沒把他扯醒,她嗅了嗅空氣,能聞到一點點酒味,他可能喝的太多,一時叫不醒了。
那她伺候他,他也看不見呢。
可是她現在伺候了,沒準明兒個他能記起來,她再跟他告狀,他總會向著她的。
沈清煙趕緊擰乾毛巾,單腿跪坐在榻前,伸著手給顧明淵擦臉,這樣離近了看他,有些許晃神。
她知道他長相出挑,京里出了名的俊俏,早前聽她父親說,原先他高中會元,入殿試後頗得聖人稱讚,差點成了探花郎,是後頭聖人惜才,才保住了狀元的頭銜。
沈清煙用毛巾細細擦拭著他的眉眼,高鼻再到削薄的嘴唇,她有點愣,他的唇太薄了,她姨娘說過,男人的嘴唇薄,人也薄情,女人跟著他會倒大霉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個,只是想著他是挺沒人情味的,像廟裡的神仙菩薩,不苟言笑,高高在上的俯視著眾生。
他這樣的人以後娶夫人定也是娶一個菩薩似的夫人,兩個菩薩才能過好日子,她是萬萬不敢亂想他的,姨娘說不要肖想英國公府,她出身不好,能攀上個侯府便已是極好的結果了,姨娘是為她好,不願她走自己的老路。
她又把學堂里的學生在腦海里過了一遍,沒記住幾個,只記得荀琮那幾個做的混帳事,一肚子氣生起來,若侯門官宦子弟都像他們那般,要她怎麼去找夫君?這些人頑劣不堪,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後的夫君可能是這種人,她想嫁人的心思都沒了。
她小小的為自己嘆氣。
為顧明淵擦好臉後又擰了把帕子,瞧他頸側有汗,估摸著熱的慌,便小心捏著帕子一點點揩去,直觸到他衣襟,停了停,眸光猶疑著。
掃墨說不能脫他衣裳,他身上那麼多汗,她不脫完就是,脫一半,擦完再穿回去,他都睡的這麼沉了,也不可能醒。
她伸手摸索到他腰上,手指勾住他腰帶上的結想要拉開,甫一動,一隻手牢牢將她的手腕攥住。
沈清煙心跳如鼓,顫顫巍巍看向他的面龐,果然他睜開了眼,眼底如寒星冷月。
沈清煙掙都不敢掙,不自覺咬住唇,垂下頭身子發顫,怕他責罰自己。
過了半晌不見他鬆開,甚至察覺出那隻手收緊,復又抬頭,他仍是冷冷的看著她。
沈清煙又把頭低回去,青白著臉怯軟嗓聲,「……我是看表兄流汗了,才想給您擦身的。」
話落,她頓覺手腕處一松,她不敢看他,抱著手下了榻。
未幾就聽榻上似動了下,榻上人啞著聲問,「誰准你進來的?」
「我只是想孝敬表兄,ᴶˢᴳᴮᴮ」她綿綿的解釋著。
「有什麼事?」他問。
沈清煙只躊躇了片刻,就迎著他的目光求道,「荀琮今兒說要殺我,還罵我,先前在學堂里,和他一起的學生也欺負我,表兄您幫幫我……」
「你想要我怎麼幫你?」顧明淵又問出來。
沈清煙忍著怯喜,很小聲道,「……想要表兄給我撐腰。」
作者有話說:
輕風驚槁木,神鳥墜高枝——由劉辰翁《秋景出逢危葉落其二》中一句「有風驚槁木,如鳥墜高枝。」變化來的。
第十二章
也不知是不是她眼花,在她說完這句話後,顧明淵眼眸里的光暈微微有變化,是一種她說不出來的情緒,只讓他這麼凝視著,便感到羞恥,再無勇氣與他對視,低垂下頭,餘一截俏白秀頸露在他眼下。
室內太安靜了,她有幾分惴惴不安,悄悄翹起眼眸,正好被他眼神捕捉到,她無促了會兒,沒等到他發話,便挪到榻前,極細極輕的叫著他,「表兄……求您了。」
她在家中時,若惹了父親生氣,就這樣跟他求饒,回回都能讓父親心軟。
是姨娘教她的,姨娘說這是撒嬌,很多人都吃這套。
顧明淵閉上眼再睜開,緩慢從榻上坐起來,她就杵他跟前,兩人有點近,室內的香似乎更濃郁了,她慢半拍的後退到放水盆的杌子邊,將手裡的帕子輕輕丟回水裡,帕子沉入盆低,她聽到顧明淵回她。
「學堂內有執杖師傅,學生做了錯事,自有師傅來教訓。」
沈清煙一陣失望,咕咚著,「我沒證據,他把我拽進了抱廈里,沒人看見。」
但凡她有證據,她肯定去跟執杖師傅告發荀琮,她來尋他,不過是想要他替自己報仇。
她想了想,把下巴抬上去,給他看頸上的那圈紅痕,那是荀琮用手掐出來的,環在頸項上,襯的白膚愈加綿軟慘艷,她還抱著手在身前,那隻手腕方才被他握在手心裡,柔軟溫涼,只不過他力道重了點,手腕上也被握出一道紅,指印清晰,像是被誰輕薄過,莫名浮現出一種曖昧繚繞。
顧明淵移開眼,意識到一件事。
她沒有喉結,聲音也嬌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