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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8:07:07 作者: 綿夏
紀喬真掀起眸來,現在站在他面前的,是年少時的藺辭。
他的五官確實很驚艷,頭髮烏黑,肌膚有一種蒼白感,睫毛很長,穿著餐廳制服,身姿筆挺,眉眼間是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。
因為債主的窮追不捨,藺辭中間輟學了兩年,現在已經成年。
江弛越感到驚訝,無非是他會來這家餐廳打工,和他們在這裡相遇。
紀喬真:「你們認識?」
江弛越輕描淡寫地介紹:「嗯,隔壁班同學。」
他實在不方便多說什麼,身在國際班還需要出來做兼職的,這麼多屆下來可能只有藺辭一個,現在這種情形……還挺尷尬的。
但江弛越發現,紀喬真完全不覺得尷尬,還禮貌地對藺辭伸出手:「你好,我是江弛越的朋友,也是a中的同學。」
藺辭抬起頭來。
若是別人在這所餐廳與他以校友的身份相認,他會以為對方起了羞辱之心,而眼前的少年眼眸平和溫暖,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。
就是這樣一個沒有任何偏見的眼神,他從來沒有在誰眼裡看到過。
藺辭有些僵硬地握住了紀喬真的手。
紀喬真緊了緊手掌,他的手心很溫暖,柔若無骨,「我最近也在找兼職,沒想到你能應聘上這樣高端的餐廳,回頭有機會的話,能不能傳授一些經驗給我?」
藺辭漆長的睫毛輕輕一顫,神色中的情緒不太明朗。
當情況落在紀喬真身上,江弛越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樣了。
紀喬真怎麼能去找兼職,他放在手心裡疼都來不及,難道是飽受了自己無理要求他請兩頓飯的壓迫?
等到藺辭走遠,江弛越很緊張地問:「真真,你在找兼職嗎?」
紀喬真沒有告訴他駐唱一事,搖了搖頭。
江弛越頓悟了,紀喬真是在給對方台階下,他的真真真的好善良!
可是紀喬真可能不知道,無論是在國際一班還是二班,藺辭都是最不受人待見的,從來沒有人用過這種友善的態度對他。
這給他一種分外異樣之感。
江馳越想告訴紀喬真真實狀況,提醒他最好和藺辭保持一些距離,但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合適。
他張了張嘴,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。
紀喬真中途以上廁所為藉口離開了會座位,餐廳的占地面積很大,鄰近後廚的地方幾乎看不見人。
藺辭是所有服務生里年齡最小的,但也是最蒼白清瘦的,身上還有很多觸目驚心的傷痕,昭示著他沒有背景後台,任人欺壓。
更有很多a中學生來這裡就餐,對他冷嘲熱諷,冷眼相待。
所以即使是兼職的地方,藺辭也不可避免地成為了被排擠的對象。
紀喬真發現有其他服務生想作弄藺辭,在本就容易打滑的地面上灑了滑滑一層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油。
而此刻藺辭正在他的斜前方,往他這個方向走來。
他的視線沒有落在地面上,再走幾步,稍有不慎就會滑倒。
紀喬真當然不能讓藺辭就這樣步入他人的陷阱,但也不能就此息事寧人,淡聲喊他:「藺辭。」
他的聲音是極富有辨識度的好聽,不容易讓人忽略。
藺辭愣怔地抬眸,在他的認知里,他和紀喬真沒有很熟,至少沒有熟到見面後要打招呼的地步。
但紀喬真不僅向他走來,眉眼間還盛著溫柔的笑意。
藺辭心跳忽然有些失序,一時間愣在原地。
紀喬真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矜貴的,被保護得很好的,氣質出眾的,更是被江大少點名可以免費刷他的卡。
對於餐廳而言,是不敢怠慢的貴賓人物。
其他服務生看見紀喬真對藺辭的友好態度,一時間有些慌神,看清他走向的方位後,更慌了:「紀先生您走錯了!再往裡走是餐廳的後廚,不是洗手間,洗手間在那邊,我帶您過去!」
可是來不及了。
紀喬真已經踏上了他們精心布置過的瓷磚,腳下一個打滑,身形一個趔趄,直直地向前方栽去。
他的前方就是藺辭。
最後,紀喬真連帶著藺辭一起咚向了側邊的牆。
他及時用手擋住了藺辭的背,代替他的脊椎撞向牆面,衝擊力不小,發出咚地一聲悶響。
與此同時,藺辭放在褲兜里的鋼筆重重掉落在地,筆帽摔變了形,筆尖灑出漆黑的墨水。
藺辭沒有注意到那隻鋼筆,被緊緊擁著他的香香軟軟的身子奪去了全部心神,懸在身側的手指微蜷,身體僵硬而緊繃。
紀喬真不會錯過這樣一個和藺辭相識的機會,裝作尚沒有發現這是同事的惡作劇,抽身後把他的鋼筆撿起來,誠懇道歉:「對不起,我會賠給你。」
藺辭視線划過少年手背上因撞擊造成的一片觸目驚心的紅,喉結動了動,頓了會兒才說:「不用了,不難買。」
這是他在雜貨鋪上買的雜牌鋼筆,價格不貴,隨處可見。
紀喬真卻很執著:「那你告訴我價格,我微信轉給你。」
他說得很認真,認真到連眉梢都輕輕蹙起,好像再不告訴他,是真的會生氣。
藺辭喉結再次動了動,最後打開手機,調出了收款碼。
紀喬真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,他和顧之珩初見的時候,他調出的也是這樣的收款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