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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7:59:29 作者: 陳雲深
    一路行至假山旁,卻見那兩叢杜鵑開得正好。傅家栽的這兩叢杜鵑,乃是白色花種,如今盛放,便似玉雕霜砌,清光之下,恍若謫仙。

    傅月明立在花前,玩賞片時,忽聽身後微有動靜。正待回身,一人卻忽然合身撲來,將她扯至假山後邊。她驚懼惶恐不已,正欲出聲高呼,卻被那人掩住了口,扎掙了兩下,便被他死死攬住。

    卻見那人背光而立,身形高大,面上容貌不甚分明。傅月明被他擒住,驚惶至極,又見脫困無望,禁不住眸中滴淚,嗚咽抽泣起來。

    那人聽見哭聲,連忙鬆了手,低聲道:「不過白與你玩笑,你倒哭起來了,膽子這樣小。」傅月明聞聲,認出人來,方才放心。然而心中一寬,又禁不住怒氣橫生,抬手便向那人胸襟上猛力一捶,斥道:「吃醉了酒,跑來作弄人,險不把我唬死!」原來此人,正是季秋陽。他從席上下來,走到後面淨手,正遇見傅月明往園中閒遊,一時起意,便跟了她過來。

    季秋陽不防吃了她一記,雖則一嬌柔少女能有幾分力道,還是妝模作樣揉胸呼痛,說道:「這樣用力,你也不心疼。倘或竟把我捶死了,你是要做望門寡麼?」傅月明嗔道:「捶死你才好哩!去了京城那麼久,音訊全無的,倒像斷絕了道路,將我一人撇在這裡,弄的有上梢沒下梢的,吃了人多少笑話。好容易回來了,不說先說說話,倒捉弄起人來。」言至此處,觸動了心腸,竟又哽咽起來。

    季秋陽見她又哭起來,知是作弄的過了,慌了手腳,摟著她連連撫慰,說道:「原是我不好,不該沒輕重的玩笑,任憑娘子責罰罷。」如此這般哄了半日,傅月明方才漸漸收淚,回嗔作喜,又紅了臉低聲道:「誰是你娘子,還沒成親呢,倒慣會口頭討便宜的。」季秋陽低低笑道:「橫豎就是這幾日的事了,早一日改口又有何不可?莫不是,你變了心不願跟我了不成?」傅月明聞聽此言,登時柳眉倒豎,低聲喝道:「爛了嘴的,胡說些什麼?!我若要變心,你潦倒時不理你就是了,又何必等到今日?!弄到如今,我名聲也被你玷了,咱們成親的事兒鬧得滿城皆知,我是抽身再無退路的,你卻來說這話,你還有良心麼?!」言至此處,她忽而冷笑兩聲,說道:「莫非是你在京城裡另敘上了心甜的姊妹,想把我甩開,故而先拿這話來試我麼?!季秋陽,我實告訴你,我眼裡揉不得沙子!這樣喪良心的事,你若真敢作出來,我定然……」一語為盡,季秋陽卻俯首將唇覆了上來,將她餘下的話盡數堵了回去。

    傅月明不防此變,暗吃了一驚,又覺羞赧,欲待扎掙,又恐弄出響動,驚動了旁人。雖則兩人親事已定,但這幅樣子被人瞧去,終究也是難看。無奈之下,只得束手束腳,任他肆意妄為了一回。

    ☆、第一百七十九章 婚期

    自這日後,季秋陽歸家便請了兩位城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充作媒人,向傅家行納彩、問名、納吉、納徵、請期等婚姻大禮。雖則因季秋陽告假有限,諸般事宜未免倉促。然而納徵之時,季秋陽將聘禮按著世間禮俗加倍的添了上去,那聘餅三牲自不消說,海味也送來了八式,聘金更是足足送來了兩千兩銀子,連龍鳳紋赤金鐲也打了兩副,至於那鮮魚、瓶酒、果糖等物,更不在話下。傅家夫婦見聘禮如此豐厚,自家面上光彩十足,自然喜上眉梢。

    一眾親鄰往常只笑傅家招了個窮酸女婿,倒賠錢嫁女兒,如今見季秋陽發跡做官,傅家姑娘過了門就是位官太太,不禁皆眼熱心妒。尤其是那一眾尚在閨中的青年女子,眼見得傅家小姐配了這樣一個才貌雙全、前程似錦的女婿,

    免不得皆艷羨不已,各自暗罵自家爹娘瞎了眼睛。

    至下茶這日,季秋陽親送了聘禮來傅家。傅家二老接了下茶禮,又按著世間禮俗將女家之禮行了,方才寒暄著將季秋陽讓入堂中就座說話。

    季秋陽今日衣著錦袍冠帶,兼且科舉新貴,又將迎娶嬌妻,意氣風發之態,比之往日那自謙之狀,自是大有不同,看在傅家二老眼裡,自也是喜愛不禁。

    待小廝送上茶盤,傅沐槐便問道:「賢婿同小女成婚在即,不知賢婿將新房預備在何處?」說著,略停了停,又笑道:「賢婿勿怪,往日我觀賢婿只是客居,並沒個一定的住所。倘或賢婿有什麼難言之隱,宿處還不曾穩妥。我家中早已盤下了一處莊院,雖在鄉下地方,倒也算清淨。倘或賢婿不棄,可權作一時處所。」原來,他見季秋陽送來聘禮豐厚,與其往日單寒之景迥然不同,心生疑惑又不好直言相問,便以此話試探。如若季秋陽當真居無定所,傅家一早置辦下的莊院原便要送與女兒女婿的,如今與他們充作新房也未為不可。但若季秋陽當真有所隱瞞,兩家結親在即,也需一個交代了。

    季秋陽莞爾一笑,起身先自一躬,方才恭恭敬敬開口道:「小婿蒙岳丈愛惜,感戴不盡。然而小婿雖出身微寒,卻也不敢覥顏受岳丈如此恩惠。小婿既不曾入贅,如何又能攜妻棲於岳丈府上,乃至令岳丈蒙羞?小婿在城中尚有一處住宅,雖不敢稱華麗,當也不至委屈了令愛。」

    傅沐槐聽聞此言,倒也歡喜,又追問道:「倒不知賢婿這宅子見在何處?」季秋陽見問,自忖同傅月明成親在即,也無需隱瞞,便直言相告道:「不瞞岳父、岳母,城中那間脂肪鋪子煥春齋,便是小婿薄產。那鋪子後間原帶著一間宅院,如今小婿既要成親,自然居於彼處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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