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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7:59:29 作者: 陳雲深
    蘭芝聽聞,如蒙大赦,卻又不肯輕信,只是猶疑不定。傅薇仙冷笑道:「怎麼,我這做姑娘的,還會騙你一個丫頭不成?」蘭芝這才放了手,傅薇仙便在一邊凳上坐了,冷眼瞧了她半日,才又開口說道:「要我饒了它,倒也不是不可,只是你從今兒起,必要聽我的吩咐。我說東,你不可往西,若是有半點岔子,我便容不下你。」蘭芝趕忙點頭道:「我是姑娘的丫頭,自然凡事都聽姑娘的吩咐。」

    傅薇仙嘴裡教訓了蘭芝一番,心裡卻兀自盤算道:倒也不必操之過急,這陳杏娘才鬧出病來,就把死貓丟出去,未免惹人生疑,越性再等等也罷。倒是這丫頭,平日裡看著膽小怯懦的,臨到事兒上,卻這般有主意,倒不可不防。如今手邊沒個何用的人,待過了這一段,必然換了她。

    她滿心胡思亂想,一時害起熱來,便叫蘭芝去屋裡拿了紈扇,一下一下的給自己打扇。

    自打冬梅去後,傅月明將寶珠叫進去吩咐了幾句,寶珠便走到外間門上,隱著身子,只探出頭,向外望了半晌,才又走回去,對傅月明道:「冬梅姐姐並沒即刻過去,同二姑娘在廊下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走呢。」傅月明轉頭向床上的陳杏娘笑道:「母親,如何?我說她要去報信兒的。」陳杏娘面色陰沉,一句也不肯多言。

    再說那冬梅去了後院,正逢管家來升回事出來,見她匆忙走來,便立住腳,問道:「你這一大早的,就來尋老爺,可是有什麼要緊事?」冬梅滿面急切道:「太太病又發起來了,姑娘打發我來回老爺。」來升拍了一下大腿,說道:「這可是不巧,老爺今兒一大早就出了門子,我也撲了個空。」

    冬梅急道:「這可如何是好?太太病的厲害,一時有個好歹,咱們誰擔當的起?」來升微一沉吟,說道:「你不必驚慌,先回上房去服侍。我打發小廝騎了騾子去尋老爺。」冬梅不過只為應個景,得了這話,又走回上房去。

    回至上房,才踏進門內,便聽裡屋傳來一陣哭聲。她心中一震,只道陳杏娘已病重不治,忙快步進屋。

    踏進內室,卻見傅月明伏在床畔,連聲哀哭不止。陳杏娘僵臥於床,面白如紙,已是出的氣多,進的氣少。

    她連忙上前,扶著傅月明,假意說道:「姑娘仔細身子,太太已病得如此沉重,姑娘就作踐自己也不中用。若是姑娘弄壞了自己身子,難免又叫老爺傷心。如今家裡亂的這般,還要靠姑娘拿主意呢。」傅月明抽抽噎噎,好半晌才停住,只問道:「可去回了老爺了?」冬梅搖頭道:「老爺一早出了門,來升大叔已遣了小廝去尋了。」

    傅月明聽聞,又是淚落如雨,冬梅只是不住口的安慰,又說道:「姑娘只顧哭也濟不得事,還是快些拿個主意的好。來升大叔雖去尋老爺,片時也回不來,遠水救不得近火。」

    傅月明滿面哀戚道:「現下我也亂了分寸,六神無主的,不知要如何是好呢。」冬梅聽說,心中暗喜,只道是個機會,便試著說道:「姑娘近來也過於勞累,身心疲憊,自然亂了分寸。依著我說,家中不能沒個主事的人,不如竟將姑太太請來,她到底也是長輩。」

    傅月明心中冷笑,面上還是淒淒楚楚道:「我也不知如何是好,你既這樣說,就這樣罷。」冬梅得了信兒,忙叫寶珠照看這二人,起來就往說要去請姑太太過來。

    傅月明倒也不相阻攔,待冬梅出去,方才拿手帕擦了臉,在床畔坐了,向著陳杏娘笑道:「母親,這待會兒姑媽來了,你就聽好她怎麼說罷。」陳杏娘說道:「這也罷了,只是沒拿著鐵證,老爺輕易是不肯信的。他待他這妹子極好,前頭就是弄出那樣的醜事來,也不肯將他們攆離門戶。」傅月明微笑道:「若是他們竟要算計母親的性命,只怕父親就容不得他們了。」

    冬梅過去,還未及將唐姑媽請來,傅沐槐便已同那小廝一道歸來。原來他並未遠去,只是到街上木材鋪子裡同掌柜算帳去了。小廝騎了頭口,走的又快,須臾便尋著了。

    這傅沐槐記著那道婆的言語,不肯進上房,只叫寶珠將傅月明叫出來問話,聽過只是連聲嘆息。

    少頃,唐姑媽帶了唐愛玉、唐春嬌兩個過來,這兄妹二人見過,唐姑媽便說要進去探望嫂子。因那婆子的言語,是男子不得近身,女子並不妨事,傅沐槐也就允了。

    唐姑媽進了內室,只見傅月明一身素淡,面上脂粉不施,雙目無神,兩頰猶有淚痕,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,心裡想及往日被這丫頭羞辱的清淨,倒也十分痛快。當著面又不敢帶出來,只是裝出一臉關切之態,上前問道:「月兒,你母親可怎樣了?我前日還聽說好些了,怎麼今兒又重起來?」

    傅月明福了福身子,一面擦著眼角,一面說道:「這真是禍從天降,前兩日是好些了,誰知昨夜裡病又重起來,足足鬧了一宿不曾好睡,到了今晨更是不知人事了。冬梅昨晚上也在上房裡服侍,這裡頭的光景,她也知道。」冬梅連忙點頭道:「不錯,太太昨夜裡是病的厲害,姑娘同我服侍到天將明才略合了下眼,才睡下不多久,姑娘就出來說太太不好了。」

    唐姑媽聽了這話,不置可否,挪步行至床畔,伸頭一瞧,卻見陳杏娘果然面白唇焦,猶如風中枯葉,大有油盡燈枯之態。她心頭大喜,嘴裡還敷衍著說了些泛泛的慰藉言語,又叮囑幾個丫頭照看,便出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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