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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7:59:29 作者: 陳雲深
正說著話,上房裡便一疊聲喊冬梅舀水,傅月明這才發覺冬梅沒在廊下立著。
便在此時,冬梅打抱廈里走了出來,迎頭碰見傅月明與小玉,不覺臉上一紅,低頭進去了。傅月明只望著她冷笑,又向小玉道:「看來咱們猜的不錯,就是她在母親跟前遞的話。」小玉皺眉道:「平日裡我瞧著,冬梅姐姐倒算是個老實人。」傅月明說道:「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。」說畢,便閉口不語了。
上一世,冬梅確是不曾做過半絲對不起傅家的事。便是傅沐槐夫婦雙亡,唐睿大權在握之後,她也並不曾來欺凌過自己。倒是自己為唐睿囚於房內之時,她還時常偷偷來送些新鮮吃食。於此,傅月明心中也著實感激過一陣。然而這一世,她卻與唐家母子粘上了,倒是個不曾料到的變數。不獨於她,就是那個綠柳,性情也同前世大相逕庭。上一世她賣身求榮,這一世卻倒看不上唐睿了。難道這人的性情,竟能有這樣大的變異麼?
她只顧沉思,一時沒有言語。小玉見她面色沉靜,知她在想事情,也不多言。
過了半日,只聽屋中一聲咳嗽,傅月明知父親要出來,便走到院中推掐花兒。傅沐槐換了件衣裳,自裡頭出來,面色沉沉,頗為不愉。傅月明見狀,蓄意笑道;「父親同母親的體己話兒說夠了麼?換件衣裳竟要這麼好些時候!」傅沐槐聽了陳杏娘的言語,心中本生了幾分惱怒,聽了傅月明的話,不覺笑道:「你這丫頭,貧嘴貧舌的打趣兒起你爹娘來了!」說著,向外頭去了。
傅月明又走回房裡,見陳杏娘仍在床上臥著,面色比先時紅潤了好些,便笑道:「母親一見父親,論是有什麼病,都先好了一半呢。」陳杏娘啐道:「你同誰說話呢,這般沒大沒小的!」傅月明笑著,在椅上坐了,又問道:「我先前的話,母親說給父親聽了麼?」陳杏娘說道:「都說了,老爺生氣的很,只是我瞧得出來,他也為難的緊。好歹,那到底是他親妹子!」傅月明見母親臉色略有不忍,心中也知母親雖與唐姑媽積怨已久,然而她同父親的夫妻情意卻是極深,要讓父親為難,她倒寧可自己委屈些。當下,便笑道:「這也是為了父親好,倘或唐姑媽有個親戚的樣子,咱們是容不下人的麼?她這樣算計咱們,可見並沒把父親當成兄長看待。」
陳杏娘聞言,微微頷首道:「你說的有理,我也明白。」又嘆道:「只是如此,你父親心裡不大好過了。」傅月明聽了這話,不敢多言。陳杏娘又問道:「老爺去見那大夫了,可不打緊麼?」傅月明微微一笑,說道:「這卻有什麼打緊的?母親身上委實有這些病根,又不是咱們扯謊裝出來的。再一則,我已吩咐人去交代過了。宋大夫是咱們家的老相識了,自然好說話的。」
這廂母女二人說著話,傅沐槐已到外頭小客廳里見了宋大夫,問了些陳杏娘病症根由且有無要緊等話。這宋大夫受了傅月明的打點,且陳杏娘身上也確有些病根,便將三分說成了十分,並著意提道:「老夫人是重氣傷肝,方才如此。自此之後,老夫人可要寧心靜養,再不能受半絲兒氣了,不然往後怕是要弄出大症候來的。」傅沐槐聽聞此言,連忙道謝,又厚厚的加了一份謝禮,將宋大夫送出門去,方才轉了回去。
那唐姑媽打聽得外客已去,又走來上房尋傅沐槐說話。
那傅沐槐在屋裡坐著,脫了外衣,臉色十分不好,見了她卻沒了言語,半日才說道:「也罷,今兒我才回來,身上乏得厲害,沒精神說話。你先回家去,過上兩日,待你嫂子身上略好些,我也緩緩,咱們全家熱熱鬧鬧的吃一頓團圓飯。」
唐姑媽見兄長下了逐客令,且看他面色不善,到了嘴邊的話只得又吞了回去,訕訕說道:「既是恁般,哥哥嫂嫂好生歇息,待過兩日,我再來瞧你們。」說畢,起來福了福身子,就去了。傅月明礙著父親在眼前,不好做的太過,便親送了出去。
唐姑媽倒沒別的言語,逕自出了上房的小院。傅月明送到門上,見她去了,便轉了回去。
唐姑媽直走到二門上,卻見上房裡才買來聽用的寶珠正快步往這裡走來,便站住了。等她一走近,唐姑媽便笑著招呼道:「姑娘這是往哪兒去?」寶珠見是姑太太喊,立住腳步笑回道:「老爺打發我出來吩咐小廝,去后街上把劉婆子找來。」唐姑媽笑道:「這劉婆子是個媒婆,平日裡專管說媒賣花,買賣使女的。這哥哥才到家,就叫人販子上門來做什麼?」寶珠搖頭道:「這個,我也不清楚,老爺沒說。興許是上房裡人手不夠,太太絮叨了好幾日了,老爺到家來,想再買個人與太太使罷。」說著,便去了。
唐姑媽心裡嘀咕了一陣,便走到外堂上,見自己兒子唐睿正在堂上閒坐,心裡頗沒好氣,只是在人家裡不好發作,寧耐著性子說道:「走罷,家去!」那唐睿見母親臉色不悅,便知事兒沒談好,也不提起,只起身扶著母親去了。
回至宅里,唐姑媽走到大堂上坐了,便連聲要茶。綠柳忙忙地自外頭走了進來,端上兩盞香茶。唐姑媽才吃了一口,便連盅子砸在地上,碎瓷茶水濺了一地。只聽她罵道:「小娼婦,你要燙死我?!誰使的你這般沒規矩來?!好姑娘,這兒是唐家,不是傅家!你倚著誰的勢呢,就敢這樣眼裡沒人了?!好姑娘,省省罷,能長久硬氣著才好,別要錯了腳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