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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7:59:29 作者: 陳雲深
三人又說了些話,裡頭田姨娘的小丫頭出來說:「二姑娘醒了。」眾人聞說,都要進去瞧看。傅沐槐因是個男人,雖是父女至親,也不好進去,便留在堂上。
陳杏娘與傅月明一道入內探視,只見傅薇仙只穿著杏紅小衣,趴在床上,背上滿是鞭傷。田姨娘坐在一邊,拿帕子抹著淚,臉上也有一道鞭痕。陳杏娘看了傅薇仙的傷勢,寬慰了幾句,又數落了一頓。傅月明上前,也不免同她說些泛泛的撫慰話語。
傅薇仙此番偷雞不成蝕把米,不但計謀落空,反討了一頓羞辱在身,正是又羞又怒。又看傅月明滿面關切之情,立在床畔,正恨不得將她嚼碎吞下腹去。然礙著太太跟前,不好發作,身上又疼痛難忍,只咬牙閉口,一字不發。田姨娘又向陳杏娘哭訴了一陣,言說如何委屈。陳杏娘滿心煩難,只得連連寬慰。傅月明眼看此地忙亂,在上房略坐了坐,便回房去了。
因傅薇仙身上有傷,不好來回挪動,便暫且安置在田姨娘屋裡,田姨娘照料起來也便宜,她那丫頭蘭芝也過來伺候,夜裡就在腳踏上打鋪睡覺。
晚間時分,才吃過晚飯,陳杏娘在裡間炕上坐著,打點了幾樣針線活計。正粘著鞋面,傅月明忽自外間進來,笑道:「攪擾母親了。」陳杏娘將手裡東西放下,笑著拉她在身邊坐下,又叫夏荷燉茶上來,說道:「咱們娘兩個,還說什麼擾不擾的!」因笑道:「你這會兒過來,可是有話說?」傅月明笑著點了點頭,又四下張看了一眼,先問道:「父親呢?」陳杏娘說道:「你爹往書房裡看帳本去了。」傅月明這才說道:「姑母后日就到了,母親前兒說的事兒,可有著落了沒有?」
陳杏娘知她所說是尋下人過去伺候一事,便說道:「我也正為這個發愁,不知叫誰過去好。咱家不比高門大戶,人口原沒那麼許多。家裡見有的這些個丫頭媳婦,也是各管一攤,離了誰都不成的。我說不行就再買罷,偏劉婆子、顧媽媽、王嫂幾個牙婆那裡,這會兒都沒人了。你爹適才還埋怨我,說不早些預備,人來了才知道急。」傅月明笑道:「我也想到這個,母親每日裡事多,未必顧得過來,也是情理之中的事。這不比上街買個什麼,給銀子就有的。一時買不來,也是難事。我倒有個主意,說與母親。」陳杏娘因看她近日來言行不俗,便也想聽聽她的主意,問道:「你有什麼法子?說與我,我好裁奪。」
傅月明便說道:「如今我屋帶上新來的小玉,有三個丫頭了。先前我雖說人不夠使,其實我不出門,也用不著這麼多人伺候。我想著,不如把綠柳送到姑母那兒去當差。母親以為如何?」陳杏娘微有遲疑,說道:「那綠柳可是打小就跟著你的,難得知根知底,服侍了這麼多年,也知道你的脾氣性子。你倒捨得她過去?我看不如就把那個小玉送過去罷。」
傅月明忙道:「小玉才來不久,凡事都不知道,年紀又小,立時打發到姑母那兒去,做不好事。只怕要叫姑母多心,說咱們家放著這麼多人不送,偏挑個小的送過去,明擺著是看不起人。再說,就為著那綠柳知根知底,為人又機靈,我才做這個打算。」說畢,她向陳杏娘身邊湊了湊,低低說道:「母親想,姑母拖家帶口的投奔來,雖說是親戚,但這麼多年不在一處,難保不生些什麼心思。姑母又是父親的嫡親妹子,說幾句話出來父親也很願意聽的。他們又不同咱們住在一處,放個人什麼事兒也能早些知道。」
陳杏娘聽了這話,心裡計較了一番,連忙說道:「你倒是思慮的周全,我卻給忘了!你這姑母,早年同我很不好,又很會輕學重告的。如今她再回來,當面雖未必怎樣,背地裡就難保不做些什麼了。你說的很是,但他們一家幾口人,除你表哥不算,你姑母、你表妹還有個不知算什麼的女子,這三個女人就一個綠柳伺候是肯定不夠的。那我這裡就叫了夏荷過去,她倒機靈些。明兒我再叫兩個伶俐的小廝過去,先就這麼湊合著,待買了丫頭時再說。咱們家也沒那許多人手,從你我身邊挑了丫頭過去,諒你姑母也挑不出來什麼來。」
傅月明淺淺一笑,不再接話,只接了鞋面,同母親又說了一回針線女紅上的閒話,才回房睡覺。
過得兩日,傅薇仙身上傷勢略有好轉,便挪回了寧馨堂去。她身邊蕙香已被打發出去,缺了人手,還是荷花跟著蘭芝照料。她此時已無力再爭什麼,只得閉了門靜養,待後再做打算。
連日無事,倒是那姑母一家子,要來時趕上幾場大雨,路途泥濘,輜重又多,甚是難行,只得捎信過來,說再緩幾日。傅沐槐雖是思親心切,卻也是無可奈何。
陳昭仁病已痊癒,還如往常一般跟著季秋陽讀書,並無別事。而陳秋華卻因連日照料兄長,十分辛苦,身子本又嬌弱,舊疾發作,一時不能夠來。故而每日午後,便只得傅月明獨個兒聽季秋陽講書。
這日,季秋陽講了兩課《女戒》,便稱今日功課已完了。正待收拾紙筆離去,傅月明卻已步出屏風,向他微笑道:「我有一件事向請教先生,先生可否暫留片刻?」
☆、第三十三章 雌雄雙佩
季秋陽微微一怔,隨即笑道:「姑娘有事但講無妨。」傅月明先轉頭對桃紅道:「先回房去,把茶燉上。廊上那幾盆鳳仙花,該抬出來曬曬太陽了。」桃紅聞說,略有些遲疑。傅月明又笑道:「你去罷,不妨事,後園裡這會兒沒人會來。」桃紅見姑娘執意如此,只得先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