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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7:46:15 作者: 讀讀
    就因他的自私猶豫,導致大哥如今身陷死牢,娘親與小妹同獲牢獄之災,孟家差點家破人亡,他身為一家之主,實為差勁之極。如若再不撥亂轉正,娘親將一輩子鬱鬱寡歡,小妹是否能嫁給好人家也不知而知,孟府的名聲大抵也將毀於一旦。九泉之下的爹與列祖列宗,恐怕都將氣得自祖墳里跳出來。

    「苗雲不是與孟光濤定的婚約麼?如今孟光濤關在大牢里要死了,這婚約也就做罷了不是麼?」湛蓮見他不回答,又繼續問。

    「我必須娶她。」孟光野沉沉道。

    「為什麼?」湛蓮不死心地問。她不知為何,非得想要從他嘴裡聽到回答。

    可孟光野仍是不作聲。

    室內沉默久久,連小僮都看出二人之間有些古怪。

    好半晌,湛蓮幽幽道:「你真要娶她?」

    孟光野不再給自己退路,重重「嗯」了一聲。

    「那便恭喜你了,」湛蓮微微一笑,「只是我讓人送藥膏來,與你娶苗雲又有何相干?你早些好了,也能早些抱得美嬌娘哪。」

    說罷湛蓮站起來,「那我便走了,你好好休養。」

    孟光野驀地抓住了湛蓮的手。

    湛蓮一驚,回過頭來。

    孟光野回神,對上她驚訝的水眸,眼裡閃過一絲痛苦,猛地撒了手,「對不住,我、我就想向你道謝。」

    「哦、哦,不必了,舉手之勞。」

    湛蓮將手交疊,深深看了他一眼,再說一句,「我走了。」

    「嗯,不能送你了。」

    二人乾巴巴地道別,湛蓮快步往外走去,在門旁停了一停,扭頭往裡頭再看一眼,胸口好似失去了什麼東西,空落落的,但她不知是什麼原因,惟有抬腿離開。

    屋內的孟光野撐起身子,只見一抹緋紅消失在門後。

    湛煊原以為再見妹妹,將看見一張因別的男子而開懷的刺目笑臉,不想自己竟料錯了。

    他的蓮花兒雖對他微笑,可那笑容是勉為其難掛上去的。

    「怎地,公主府不合你的心意?」湛煊笑問。

    湛蓮一言不發地鑽進哥哥懷裡。

    「這是怎麼了,誰欺負了你,說來哥哥替你做主。」

    湛蓮悶著聲搖搖頭。

    湛煊的拇指按上她微蹙的眉間,輕輕推撫,「還欺君。」

    湛蓮頭一偏,埋進他的胸膛。

    這場景像是回到了兒時,湛蓮受了什麼委屈,總是愛黏在他身上,只是大了愈發堅強,委屈也少了,倒是從不做了。

    湛煊不逼她,抱著她靜靜坐著,原本批閱的摺奏也擱置了。

    秦才人進來想稟事兒,湛煊無聲地擺擺手叫她出去了。

    直到鎏金仙鶴香爐里的香燃燼了,湛蓮這才輕輕開了口,「孟光野,他要娶苗雲。」

    湛煊聞言怒火中燒。

    他用了斷腕之力,才割下心頭肉,已是拱手送到孟光野的面前,這孟二居然……!

    「朕去殺了苗雲。」他更想殺了這不識好歹的孟光野。

    湛蓮輕笑一聲,「哥哥說什麼哪,他倆能結百年之好是好事兒,苗雲終圓了嫁進孟家的宿願,孟光野他,也能重振孟府。」她頓一頓,「是好事。」

    湛煊低頭看著強顏歡笑的心肝寶貝,「是好事,你為何眉頭不展?」

    嬌顏上閃過一絲茫然,「我也不知,總覺著心裡頭堵著一塊石頭似的。」

    湛煊見自己心尖上的人卻為別的男子悵然若失,心頭又如被鈍刀重割。

    「莫非因為我知孟光野並非傾慕苗雲,而被迫娶了她,為他惋惜所以難受?」湛蓮抬頭,詢問自己好似無所不知的哥哥。

    可這回他卻搖了搖頭。

    「不是麼?」湛蓮傻傻問。

    湛煊張了張口,卻是說道:「朕不知。」

    湛蓮愣愣看他一會,點點頭,復而低下頭,眼角卻滑落一滴眼淚。

    「我怎麼哭了?」湛蓮用力眨眨眼,窘迫地拂掉那絲淚跡。

    湛煊的大手緊握成拳。孟光野,他怎麼敢,他怎麼敢如此傷他蓮花兒的心!

    夜裡,湛煊陪著湛蓮用晚膳。湛蓮沒甚胃口,卻想喝湛煊的酒。

    「如今你酒量不好,喝多了明兒頭疼。」湛煊勸哄道。

    「我就想喝一兩杯。」湛蓮道。

    結果湛蓮喝了三杯酒,便軟軟地倒在了桌上。

    湛煊抱著湛蓮回到床上,為她蓋上薄衾。

    見那醉夢中也緊蹙的眉頭,劍眉也跟著皺成了川字。

    他是否做錯了?原以為只要蓮花兒快活,她愛上哪個男子便就讓她去,可他卻忘了那男子會有眼無珠地肆意傷害他的眼珠子!倘若往後蓮花兒離了他的羽翼,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傷了心,又有誰為她保駕護航?

    孟光野是個有作為的,自己當初選中他,就想將來在廟堂給他留一席重要之地,但沒想到……這樣的男子也會為了凡塵俗事傷了蓮花兒的心,這世上還有誰能讓他放心託付他的寶貝?

    湛煊凝視著湛蓮的睡顏,食指輕輕撫開她的碎發。

    除了自己,這世上大抵沒人讓他信得過了罷?

    除了自己。

    心頭驀地一窒,湛煊深吸了一口氣。

    自己才是那個絕不會讓蓮花兒傷心的人,自己才是那個敢立任何毒誓讓蓮花兒快活一輩子的人。還有誰比他更一心一意待她,還有誰比他更疼惜她?興許老天讓她換個身子重生回來,本是讓他疼她寵她一輩子的!

    這個念頭一旦冒了出來,便如瘋長的藤蔓纏遍了四肢百骸,且瞬間緊緊扎於血肉之中,竟是再也拔不掉了。

    湛煊的呼吸愈發粗重,一念之間的兩頭竟是樂土與地獄。

    銀燭流干蠟淚,奴婢們卻不敢擅自進殿換替。

    燭火湮滅。

    湛煊俯下了身子,痴痴凝視著她,聲音低啞之極,「朕可真傻,是麼?」

    罵著自己,倒映著桃花玉面的黑眸卻一掃陰霾,染上歡喜的瘋狂。

    凶獸解開層層枷鎖破柙而出,涼唇猛地覆住那嬌嫩唇瓣,大舌長驅直入。

    翌日湛蓮起來,腦袋不因醉酒疼痛,嘴巴倒莫名有些刺疼。她照一照鏡子,只覺好似紅腫了些。

    湛蓮揉揉唇瓣,略覺古怪,但並未深思。

    喜芳奉旨轉告主子,若是主子起得早,便去泰來齋習武,若是貪睡起晚了些,便用了早膳再去。

    這臭哥哥,一日也不肯放過她。

    湛蓮埋汰一句,只得換上武服,備選了一件白煙衫,一條翡翠色蝶戲花百褶裙,外搭一條艾綠輕紗,待習武后作換替。

    梳頭時,湛蓮垂眸瞟見放置在妝檯上的錦盒,那裡頭正是孟光野送的哪吒鬧海泥人。

    她探指輕撫稜角,又想起那高大似熊的男子來。

    待蕊兒為她挽好了長發,她才輕聲道:「把這個放進閣子裡去罷。」她頓一頓,「過個一段時日再拿出來。」

    蕊兒與喜芳互視一眼,點頭應下,麻利地拿了那錦盒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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