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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7:46:15 作者: 讀讀
「孟氏,你真說這些話了?」全皇后厲聲問。
「娘娘,絕無此事。」
「皇后娘娘,孟氏這話說得大聲,這些奴才全都聽真了。」韋選侍道。
幾個作證的奴才喏喏點頭稱是。
明德帝沉沉笑了起來。
眾妃一直悄悄注意帝王,見他唇角雖揚,眼底卻無一絲情緒,不免頭皮發麻。聖上理應龍顏震怒,理應暴跳如雷,卻最不應這般陰晴難測。
「陛下,您為何事發笑?」全皇后面露驚訝看向皇帝。
明德帝掃視一圈自己的後宮,緩緩道:「朕是笑這些平日遇事跑得比耗子還快的刁奴,今日是向天借了膽了。」一個個的都願意做人證。
四個奴才聞言一顫,撲通一聲跪了下去,齊喊「聖上明鑑」。
賢妃道:「陛下這麼一說,臣妾竟也覺著有些道理。」
德妃道:「陛下,這四人就站在那處,賴也賴不掉,不只能老老實實地招了?」
「陛下,妾說的句句都是實話,這分是那韋選侍嫁禍於妾,還請陛下派人徹查此事。」湛蓮適時向皇帝進言,與他說話卻看了皇后一眼。
明德帝視線隨著她的目光移向皇后,「皇后,你有什麼想法?」
全皇后為難地看看底下,苦笑一聲,「陛下,臣妾自懷了龍兒之後,這腦子愈發不好使了,好似應證了民間那句一孕三年傻,這會兒,臣妾真拿不準誰說的是真的了。」
明德帝含糊不清地勾了勾唇。
全皇后見狀,心中一個咯噔。她見皇帝幸而未受這些小賤人挑唆,原想置身事外,但見此狀自己恐怕說錯了話。
原以為的龍顏大怒卻成了高深莫測,幕後主使者德妃心裡忐忑,卻又不甘計劃失敗,追問道:「聖上,您看這事兒究竟怎麼處置?」
「怎麼處置?愛妃,你說怎麼處置?」明德帝輕笑反問。
德妃聲音嬌了一分,「要臣妾管平陽宮那幾個奴才還差不多,臣妾哪裡會處置這等大事?依臣妾看,還是將孟氏著宮務府處理好些。」
皇帝笑容擴大,「著宮務府?」把他的蓮花兒當疑犯帶下去?
德妃不知死活,「正是。」
在座者有幾個發現皇帝語氣古怪了,表情各異地看了德妃一眼。
皇帝垂眸拍了拍膝上龍袍的細塵,慢條斯理地道:「著宮務府,也未嘗不可……」德妃聞言還來不及喜悅,又聽得天子夫主道,「只是朕昨兒看見德妃仗著朕的寵愛,搶了賢妃一根金簪子,你是否也要去宮務府走一趟?」
德妃錯愕站起了身,「陛下定是看錯了,臣妾昨日並未遇見賢妃,又怎會搶賢妃簪子!」
「朕親眼所見,還能有假?」明德帝咬重「親眼」二字,「順安,你可是跟著朕看見了?」
順安躬身道:「正是,陛下。」
明德帝又隨意指向昭華宮中一個宮婢,「你,朕知道你也看見了。」
那宮女嚇得下跪,脫口而出,「奴婢看見了。」
明德帝又指向德妃身後的心腹宮女,「你也看見了。」
德妃的宮女跪下,張口想幫主子澄清,見不怒而威的天子厲眼掃來,張了張口始終出不了聲了。
德妃見三兩句話中,自己竟就被心愛的帝王污衊了,一時委屈之極,跺腳大喊,「陛下陷害臣妾!」
明德帝眼神一變,隨手砸了手邊琉璃盞,「陷害,你也知道是陷害!」
重重一聲脆響,除了湛蓮,殿內眾人皆心驚肉跳,齊齊起身跪下,就連全皇后也挺著肚子跪在皇帝身邊,與大小主子奴才一同道:「陛下息怒!」
「叫朕息怒,叫朕怎麼息怒!有人大著狗膽,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,當朕是那愚蠢的昏君!」明德帝怒喝,「是否朕得合了你們的意,由你們當個木偶擺布在手中才滿意!」
這話坐實了就是株連九族的死罪,眾妃全都五體投地,驚惶承受帝王震怒,瑟瑟不敢言。
明德帝發完火,猶不解氣,一腳將長頸仙鶴宮燈踢翻在地。
「哐啷啷----」銅製宮燈打翻在地,發出清脆聲響,在寂靜無聲的殿內更顯驚心動魄。
德妃總算知道今兒這齣戲,是徹底走了樣了。她現下才知害怕,方才帝王別有深意的問話和神情,莫非……
湛蓮見哥哥發了大火,怕他氣壞了身子,這才盈盈下跪,「陛下請息怒。」
湛煊一見湛蓮跪下了,忙叫她起身。他雖將琉璃盞遠離她砸了,但惟恐她跪在碎渣上,「平身,不管你的事,與洪姑姑一塊回寧安宮去罷。」她還沒用早膳哪。
湛蓮應聲起身,注視哥哥道:「皇宮大了,總有幾個小人作祟,陛下為這些人傷了龍體,可不值得。」
別人勸這一句,皇帝只當耳旁風,湛蓮勸這一句,他卻覺貼心得緊,「朕知道了。」
德妃此前最得聖寵,還心心念念皇帝寵愛有加的時光,可自那日藏鉤遊戲後,天子再未踏進平陽宮,竟是對她不聞不問了!她本就悶氣無處發泄,今日自己跪在地上,皇帝卻只對那孟全氏溫柔以待,她哪裡受得了這等落差?當即憤然抬身,「陛下,這事兒分明因孟氏而起,又怎能說不管她的事?她走了,咱們這些不相干的人倒跪著,這是什麼道理?」
湛蓮卻不理會,只當得了聖旨,與洪姑姑踏出殿外。皇帝讓順安跟在後頭去了。
「德妃,住口!」全皇后難得對后妃強硬道。
德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,這泥糊的皇后,居然也因妹妹得寵硬氣起來了。
皇帝躬身將皇后扶了起來,看也不看底下跪著的一群人,只淡淡道:「都起來罷,你們也別在這兒待著了,朕見了生氣。」
德妃見平日對待自己恩寵溫柔的夫主郎君看也不看自己,仿佛自己也和其他嬪妃一樣對待,她又急又氣又怕,沒來由地紅了眼眶。好端端地,陛下為何就冷淡她了?
德妃的宮女見德妃不願挪步,擠眉弄眼地無聲哀求,陛下今兒心氣與平日不同,娘娘可別在這節骨眼上還與陛下置氣啊。
德妃終究還知進退,低頭用力眨眨眼,與其他人一同退了出去。
全皇后心境大起大落,皇帝在眾妃面前扶她起身的舉止讓她稍稍鬆了口氣。
待眾人退去,皇后讓人迅速收拾了一地狼藉,讓人上了一杯新茶,親自送至明德帝面前,溫柔說道:「陛下,請喝口茶罷。」
誰知明德帝不接,他抬眼看她一眼,摩挲手心的玉佩讓皇后坐下。
全皇后垂眸遮下異光,心又提了起來。
殿內沉默許久,饒是皇后耐心好,也被這等安靜弄得坐立難安。
幸而皇帝終是將目光移向她開了口,「皇后可還記得當年你四妹推永樂下水華池之事?」
皇后怎能忘記?這如夢魘般的事兒想忘也忘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