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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7:46:15 作者: 讀讀
    孟光濤氣得摔了藥碗,孟母心肝兒肉啊地忙勸他保重身子,孟光濤道:「橫豎孟家的前程被那惡婦斷送了乾淨,孩兒還保重身子做甚,不若死了乾淨!」

    孟母聞言又是一陣哭爹喊娘。

    孟光野進來探望兄長,見這副場景不免皺眉。

    孟母見二子進來,忙拉著他將女兒告知她的事學舌給他。誰知孟光野聽了,卻是眼都不眨,「大嫂在宮裡受了委屈,娘當去寬慰幾句才是。」

    孟母瞪大了眼睛,「她將我孟家害得這麼慘,我還去寬慰她?」

    孟光野道:「她哪裡害了孟家?」

    「她害得你阿兄與你都升不得官了!」

    「娘這話錯了,孩兒昨兒才被衙門提了職。」

    孟母乍喜,「果真?」

    孟光濤問:「二弟提了什麼職?」

    「愚弟調入大常寺作了左寺丞。」

    孟光濤微微一愣,那是正六品的官兒,二弟不過短短几年,就已越過了他的官職。孟光濤想起自己這些年汲汲營營,還不過是個七品官兒,他突對弟弟生了嫉妒之意,連恭喜也是敷衍。

    孟母問清官品,喜得笑開了花,直埋怨二子為何不早告訴她,家裡連好菜也不曾準備云云。

    孟光野道:「不過是尋常升遷,不足為道。只是這般看來,孩兒仕途並不為大嫂所擾,娘不必杞人憂天。」

    「哼,她不擾你的,卻是擾了我的。」孟光濤尖酸道。

    孟光野淡淡回道:「大哥許是因病耽擱了前程罷。」

    孟光濤聽得刺耳之極,他豎起一邊眉毛看向自小敬他的二弟,好似自他得了病後,二弟便不再敬他如初,果真世態炎涼,連親弟也這般作態。

    孟母最後還是讓廚房張羅了一桌好菜,孟光濤因病不便,孟母也不叫湛蓮,孟光野心想她臉傷未愈,也就沒有開口。

    春桃近來聽湛蓮命令,拿錢交好了許多孟府奴才,因此孟母慶祝孟光野升官的事兒馬上就知道了,她轉給湛蓮聽時有些憤憤不平,「這種大事孟家竟知會一聲也不曾,太不把夫人您放在眼裡。」

    湛蓮不理會這種小事,只對孟光野升遷了頗感興趣,「他升了什麼官?」

    「聽說是大常寺……左寺丞還是右寺丞。」

    湛蓮小小吃了一驚。大常寺主斷刑獄,是三哥哥極為看重的官署,進那裡頭的官員不論大小,都是經由三哥哥親自挑選過目的。孟光野能升此官職,定也過了皇帝哥哥的眼,可既然他看重孟光野,又為何將燙手山芋般的全雅憐嫁至孟府呢?

    湛蓮想了一會沒想明白,搖了搖頭,讓春桃去將嫁妝里刻有鴨戲蘆葦的一甲一名硯台給孟光野送去,權當賀禮。來而不往非禮也,他既送了竹筒與藥膏來,她也當有所回禮。

    孟光野收到賀禮時頗為意外,他摩挲著比大掌稍小的硯台,讓人道了謝後便放下了,只是單獨一人在書房時,他又重新拿了起來。

    又過時日到了清明,孟家的主墳遠在千里之外,早有叔伯替為燒紙焚香。朝廷放了一日假,孟光野遣人過來詢問湛蓮,問她是否願意與孟采蝶去郊外放風箏。

    湛蓮這幾日正在為宮中的平靜犯愁,一聽眼兒就亮了。橫豎一時半會沒法子,這會兒臉上也好了,不如去外頭散散心。她只在皇宮裡放過紙鳶,還從未到民間郊外遊戲。她早就聽聞民間清明節熱鬧,想要出宮看一看,無奈三哥哥總也不答應。

    她應承下來,讓人速速為她換了外出行頭,因不了解布衣少女婦人做何打扮,她著實費了一番腦筋,既不能鑲金佩玉占了噱頭,又不願太過尋常失了顏色。終而她選了一襲齊胸茜色襦裙,茜色是民間最常用的色兒,只用茜草汁便可染成。雖衣著普通,但湛蓮在墜馬髻上挽了一圈杏花花冠,頓時輝映她的天生麗質,美不勝收。

    「夫人,您真會打扮!」春桃直盯著湛蓮艷羨道。分明是普普通通的裙衫與鮮花,為何主子穿上去就那般好看?

    湛蓮一笑,「你去換一身裙子,我也給你挽個花冠。」獨樂樂不如眾樂樂。

    哪個女兒家不愛美?春桃一聽就興沖沖地去了。

    正在主僕兩個打扮好了踏出門時,管事嬤嬤匆匆進來,「夫人,姑爺派了人來,說是請您去他的院子照料於他,莫要外出。」

    湛蓮不怒反笑,快步走出屋子就見上回那兩個惡僕站在院子中央,這是要故伎重施,強行押她去孟光濤那兒關著了?

    「夫人……」春桃跟在身後,緊張地叫了一聲。

    湛蓮清眸冷挑,越過惡僕看向兩個掃地的小廝,兩個新來的高大小廝扔了掃帚,悄無聲息地自後上前,各自扭了兩個家僕的胳膊擒在當場。

    兩家丁大吃一驚,奮力掙扎,卻怎麼也掙不開束縛,「夫人,小的們是奉了老爺的命令,您這是為難小的!」一仆大喊。

    湛蓮冷哼一聲,「回去告訴你們爺,我的事他管不著。」說完她雙手一闔,輕移蓮步踏出小院。

    春桃怯怯看了底下一眼,咽了咽口水,拿了風箏緊緊追上了湛蓮。

    剛踏出院子,湛蓮便見孟光野臉色陰沉大步而來,她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,這孟二到底是弟弟,恐怕是不能違了兄長意願罷。這麼一想,又有些索然無味。

    本是板著臉的孟光野見她站在院外,倒是略顯詫異,他三兩步走至面前,越過她看了看還扭作一團的院子裡頭,又低頭凝視她樸素卻依然出眾的打扮,啞聲道:「嫂子準備好了?」

    湛蓮意興闌珊地應了一聲,有了往回走的打算。

    「那末馬車停在後門,我給嫂子帶路罷。」

    湛蓮略驚,抬頭看他一眼。只見他此時沒了方才的陰沉,雖不拘言笑,但看得出平和許多。

    他這是違抗了兄長之意?

    「嫂子請。」孟光野抬臂引路。

    美目打量他須臾,湛蓮微微一笑,又覺有些意思,吩咐春桃拿好了風箏,率先昂首而行。

    孟光野錯開一步,瞄了一眼前幾日糊好送還給湛蓮的大蓮花紙鳶,勾了勾唇角。尋常人向來做動物樣式,像什麼蝴蝶魚兒樣的,她卻只畫一朵舒蕊展瓣的蓮花。

    「二爺,老爺不讓夫人出門!」兩個派來的家丁被趕出了小院,狼狽地喚孟光野。

    孟光野並不理會,只別有意深地看一眼他們身後的兩個強壯小廝,轉身走了。

    第11章

    共看玉腕把輕絲,風力蹉跎莫厭遲。頃刻天涯遙望處,穿雲拂樹是佳期。

    春日裡放風箏無疑一大樂事,許多文人墨客都留下了吟詠詩篇。湛蓮一行人趕了晚集,向來風箏放到清明為止,東風謝令,謂之放斷鷂。孟光野駕著馬車到了鳥石山山腳,湛蓮撩簾看向窗外,滿山遍野都是揚起的風箏,滿山遍野都是笑聲。湛蓮頓時心癢難耐,恨不得立刻下車一展身手。

    孟光野繼續前行了一段路,來到一個光禿的山坡前停了馬車。他放下腳凳,打開了車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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