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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7:39:38 作者: 喝豆奶的狼
大概知道別有目的,又或者是私心使然。
蔣以聲在雪地里站了快兩個小時,也沒明白自己這樣做是為了什麼。
他動了動身體,拍掉肩上細碎的雪花。
呼出來的熱氣瞬間凝成團霧,在下一個瞬間又驟然消失不見。
蔣以聲微仰下巴,對著飄雪輕嘆一聲。
然而等到霧氣散盡,卻看見道路對面漆黑的小道里跑出來一個穿著紅色棉衣的姑娘。
他停了一秒確定來人真實,恍惚間帶了些淺淺的不敢置信。
隔著一條馬路和茫茫雪幕,蔣以聲抬腳走過斑馬線,停在那一處綠燈下。
臨春散著長發,眼睛通紅,像只兔子。
巴掌大的臉上淚痕猶在,應該是被袖口使勁蹭過,那紅便順著皮膚染了一片,連帶著鼻尖和嘴唇,整個人都紅彤彤的。
蔣以聲勾唇笑了。
「我媽讓我拿給你。」
蔣以聲出來得急,穿得甚至都算單薄。
他在雪中站了許久,嘴唇蒼白得沒什麼血色。
臨春只是低頭看了一眼,眼淚就兜不住從眼眶裡掉下來。
視線模糊一片,短暫地溫熱後又重新清晰。
她微微蜷縮手指,繼而緊握,再抬頭時皺起眉,堅決地搖了搖頭。
蔣以聲緩慢地眨了下眼。
他的睫毛很長,上面落了片雪花。
一低頭,被風吹落下來。
蔣以聲彎腰把紙袋放在了臨春腳邊。
沒說什麼多餘的話,唇邊笑容很淡:「新年快樂。」
他走得乾脆,連頭也不回。
只是沒走幾步遠處又亮起煙火,蔣以聲抬頭看過去,視線便定格在天空之上。
真冷啊。
-
半個月後的二月十四,是臨春耳蝸開機的日子。
時間暫定在十點,穆瀲卿特地趕來醫院陪同。
所有人看起來都很興奮,臨春還好,她甚至今早早起時還刷了一張英語試卷。
細微的電流經過人體,臨春扶著自己的耳廓,忍住那針扎似密密麻麻的疼。
幾分鐘的調試時間,身體裡傳來的聲響讓她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外界傳來的聲音。直到坐在她對面的醫生猛一拍手,臨春整個人一抖,幾乎要從凳子上彈起來。
一道模糊的悶響,和動作同時出現。
臨春捂住耳朵,被臨夏輕輕環住肩膀。
這時,她才發現身邊的人都掉了眼淚,穆瀲卿用手機拍下這難得的一幕,笑著對臨春比了個耶。
開機過程比臨春想像中的要快,這個有聲的世界卻沒想像中那麼精彩。
所有的聲音最初就像被泡進了水裡,聽得並不真切,隨後而來的是無休止的耳鳴,以及各種尖銳的聲音。
臨春一開始尚能忍受,但時間一久就有些被吵的頭暈腦脹。
她暫時取下外機,做進一步的調試。
重複幾次之後,達到了目前最佳的狀態——但也僅限於臨春所能感受到的最佳狀態。
重度耳聾患者沒聽過聲音,所以無法正確判斷外界聲音的清晰程度。
直到調試的最後,臨春也只能簡單的分辨出音量的不同,無法辨別音色,更別提聽懂說話了。
然而單單是那一點模糊的聲音,就足以讓臨春暫時對這個世界、對自己的未來隱約有了輪廓。
她信天道酬勤,這次到她努力。
-
等到臨春耳蝸開機完全結束,穆瀲卿婉拒了同她們一起吃飯的邀請。
她說著要去地鐵站坐車回家,可出了醫院,卻折去了別的道路,走進一家可算高檔的餐廳。
三樓的單人包間內,蔣以聲戴著口罩,正在看穆瀲卿半小時前發給他的視頻。
「喲,探子回來了。」徐拓打趣道。
「滾蛋,」穆瀲卿沖他撇撇嘴,「菜呢?你們不餓嗎?」
「五分鐘前剛讓上菜,」徐拓貼心地給她遞過去碗筷,「大小姐請上座。」
話音剛落,服務員叩響門板,陸續開始上菜。
蔣以聲沒那個胃口,看完視頻就坐著發呆,壓根沒動筷子。
「唉,」徐拓嘆了口氣,對蔣以聲說,「生著病呢,多少吃點。」
蔣以聲收了收神,輕輕「嗯」了一聲。
「聲哥怎麼說?」穆瀲卿插了句嘴,「決定出國了嗎?」
蔣以聲把口罩拉去下巴,露出略微發紅的鼻尖:「……應該。」
他高熱剛退不久,說話時嗓音還帶著沉沉的沙啞。
徐拓一聽就皺了眉頭,抬眼看了好幾次蔣以聲,話都到嘴邊上了,硬是被穆瀲卿桌下一腳又給踢了回去。
「那你什麼時候走?我和徐拓到時候送送你。」
蔣以聲抿了口熱茶:「看情況。」
連個具體日期都沒有。
指不定到時候連個告別都沒有。
徐拓悶頭扒了幾口菜,終於還是忍不住道:「你不會偷偷就走了吧?」
蔣以聲斜他一眼,不急不慢:「捨不得?」
徐拓恨不得直接摔了筷子:「那可太捨不得了!」
蔣以聲垂著睫毛,很輕地笑了一下。
穆瀲卿肩膀一塌,說話也隨意了幾分:「我們三人的小群你都不怎麼講話,等出國之後多少活躍一些,透露點消息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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