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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7 17:39:38 作者: 喝豆奶的狼
正糾結著怎麼給趙老師發信息請假,蔣以聲拎著一袋花肥路過休息區,站在桌邊撿起桌上的筆,半垮著肩膀寫下一句話。
【請過假了,和趙老師說身體不舒服,你送我去的醫院。】
臨春看著蔣以聲,癟癟嘴。
李瑤瑤說的真沒錯,長得好看的都會騙人。
蔣以聲把筆放下,下巴指指後院。
臨春當沒看見,拍拍自己的臉,強打精神把剩下的半張試卷做了。
後兩題壓軸,還是挺難的,臨春花了近一個小時,思路跟上人寫著寫著也就清醒了不少。
試卷答案還是蔣以聲寫給她的,兩人的思路大致相同。
只是相比於臨春寫的,蔣以聲寫的解題格式更加清晰標準。
可能是特地寫給她看的參考步驟,又或者是想得更加全面具體。臨春會刻意模仿對方的答題模板,最後再全部遮上,規規矩矩重寫一遍。
她挺好奇蔣以聲模考成績會是什麼樣的分數段,應該要比他們市一中好,上個清北應該不是問題。
清北啊。
想想都覺得遙遠。
臨春把一張卷子徹底整理消化完成,已經晚上近九點。
蔣以聲還在院子裡忙活,挨著休息區的窗戶,擺了五六個濕淋淋的花盆。
向來金貴的大少爺卷了衣袖,手指上也沾著泥巴。
臨春彎腰撿起一邊的鏟子過去幫忙,把最後幾顆又小又蔫的種球種下去。
「不一定活。」蔣以聲說。
臨春沒注意看這句話,依舊認真地把土填好,用鏟子拍拍最上面,像是給臨冬蓋被子時下意識的動作。
她抬頭時,蔣以聲正在看她。
兩人挨得很近,少年的瞳孔漆黑,深不見底。
臨春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自己,像廣袤宇宙中一顆黯淡的星,唯一引人注意的還是那些殘缺的坑窪。
倒不如繼續不起眼。
她退開些許,尷尬地站起身,扭頭看向不遠處的顧伯。
目光心虛地飄了一圈,最後拋下蔣以聲過去問候他老人家了。
蔣以聲倒也沒多介意,只是重複著之前的工作,把臨春種好的那盆種球澆透了水,放在了窗台之下。
書店裡忙活一通,差不多到了回家的時間,蔣以聲已經在書店門口等著她。
邊牧已經熟悉了這個常客,搖著尾巴沖對方撒嬌。
這要換成臨春高低得蹲下來擼幾把小狗腦袋,但蔣以聲這個怕狗人士還是稍微躲開一些。
雖然不像之前那麼排斥,但還是有所避忌。
臨春趕緊過去,把邊牧往店裡趕趕。
另一邊的藏獒掀起眼皮看他們離開,書店的門簾起了又落,「啪嗒」一下,又是夜裡的長巷,臨春不久前和蔣以聲走過。
月涼如水,人影綽綽。
臨春垂眸盯著腳下的路,感覺自己每一步都走在飄忽的不確定中。
「貓呢?」蔣以聲微微抬頭,在她前方倒退著走。
臨春置若罔聞,低著頭沒有給出任何回應。
蔣以聲停頓片刻,腳步放慢了一些,又道:「臨春。」
依舊無人回應。
其實這才是他們相處時最常見的情形。
雖然臨春一旦和他人在一起就會格外注意對方的嘴巴,生怕看漏了別人說話。
但最近蔣以聲發現這小姑娘和自己一起時,都不怎麼敢看著他。
兩人步調相錯,前後拉開一段距離。
臨春慢半拍地發現,這才轉身,略帶猶疑。
{怎麼了?}
蔣以聲指了指屋檐,右手在左手手背上摸摸。
意思是:{貓呢?}
臨春驚訝之餘抬了抬眼,空蕩蕩的屋檐上面架著彎月。
蔣以聲學了手語,但也不知道學了多少。
臨春儘量用簡單的動作表達意思,把手枕在臉側,閉上眼歪了歪。
{在睡覺。}
蔣以聲看懂了她的意思,又問道:{有家嗎?}
他本是想問有沒有貓窩,但可惜詞彙量有限,只能選一個相近的意思。
臨春點頭:{有。}
這種感覺很奇妙,臨春從未和家人之外的朋友用手語對話過這麼久的時間。
雖然內容簡單像是廢話,但這樣自然而然的交流,會讓她有一種和對話者並無區別的錯覺。
兩人並肩走過長巷,菜市里頂棚遮了月光。
今天的路燈暗了幾盞,臨春能感受到蔣以聲些微的靠近。
{我怕黑。}
蔣以聲指指自己,輕拍胸口,又併攏兩指在頭髮上摸了一下。
臨春並不排斥對方的接近,甚至懷疑地搖了搖頭,有些不信。
蔣以聲笑了笑,並不急於解釋。
他們幾乎挨著肩膀,臨春矮了蔣以聲一個腦袋,稍微偏點目光,能看見男生的黑色的外套衣料,疊著裡面衛衣的帽子,壓在肩後。
淡淡的清冷玉蘭香,是不屬於這個小鎮的味道。
像蔣以聲一樣,是自北向南,遠道而來的風。
臨春低頭,拿出手機。
他們走出菜市街的大門,踩進薄涼的月光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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